在我国古代现代曾有许多关于半字一字师的美谈。名人大家的诗文,偶被他人改动一字,变得更加生动形象,使诗文的才思、意义、神韵、境界大大提高,有时竟将佳作提升为精品。由此可见平一些无名之辈,偶而也有独到见解,睿智文采;敢于不迷信权威名家,不阿谀奉承,提出修改意见。正巧名家也能虚谦恭虚心,采纳一空一得之见,尊之为师,更显出真正名家风范。这类名家、这种半字,一字师,真真值得世人后人尊敬。我从其中受益良多。现仅就我晓知的记述如下。
唐代诗僧齐已、高适、贾岛拜一字师的轶闻
唐代诗僧齐已作《早梅》诗:“前村深雪里,昨夜数枝开”。郑谷读后,建议改数枝为一枝。齐已当即下拜,称郑谷我为一字师。唐代著名边塞诗人高适到浙江天台山游玩,见景生情,马上抒怀,在墙壁上写诗:绝岭秋风已自凉,鹤翔松露湿衣裳。前峰月照一江水,僧在翠微开竹房。走后不久,觉得不妥,因既有前峰遮月,江水只会一半明,一半暗,于是骑马赶回,欲改一江水为半江水,谁知赶回时,另一游者骆宾王已将诗中一字改为半字了。故后人称骆宾王为高适的半字师。唐代诗人贾岛咏得佳句,“僧推月下门”,但还在犹豫思考,到底是“僧推月下门”好?还是“僧敲月下门”好?拿不定主意。当他正在推敲之际,神思恍惚,竟冲撞了大文豪韩愈的车驾。韩愈不仅不加怪罪,还帮他定为敲字更好。
宋代范仲淹、苏轼也有一字师
宋代大政治家、文学家范仲淹写的《严先生祠堂记》,有“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德,山高水长”句。李泰伯看后建议将“德”改为“风”。因德只限于品德,而风则含有品德、风骨、作风、风采、风范、风流、气质、神韵等,更为传神。范仲淹大为感谢,采纳改之。对这一字之易,极为认可,大感敬佩。大文豪苏东坡写的《富韩公神道碑》中,有:“公之勋在史官,德生于民;天之虚已听公,西戎北狄,视公进退,以为轻重。然一赵济能摇之。”张文潜看后建议改为“敢摇之”。苏以为甚好,从之。北宋张咏有诗“独恨太平无一事,江南闹杀老尚书。”萧楚才看后,建议改为“独幸太平无一事”。恨字不妥,改为幸字才恰当。因天下太平,家国祥和,是幸事,何恨之有?因此张咏乃说:“萧弟,我一字师也。”
清代诗坛一字师的逸闻趣事
《红楼梦》一书也写了宝钗是宝玉的一字师。因宝玉写的诗句“绿玉春又卷”宝钗认为改成“绿蜡春又卷”较好。这一字之改,得到元春的赞赏。
清代大诗人张虞山有诗:“南楼楚雨三更远,春水吴江一夜增。”王渔建议改为“一夜生。”
清代女诗人作《咏菊》诗:“为爱南山青翠色,东篱别染一枝花。”龚伟看后,说诗写得很好,只是别字太生硬,当即举笔将立刀画掉,变成:“东篱另染一枝花”。这一改,韵采陡增。故称龚伟为半字师。
林则徐的女婿沈葆桢写的咏月诗句:“一勾已足明天下,何必清辉满十分。”徐看后觉得美中不足,随提笔将“何必“改为“何况”。这样诗境顿显开阔,意味更加深长。
程风衣有诗:“满头白发来偏早,到手黄金去已多。”周白尼建议改成:信手黄金去已多。
田汉、郭沫若、陶行知的一字师是谁?
民国时期,田汉写的:《义勇军进行曲》原词有:冒着敌人的飞机大炮前进!当聂耳为之谱曲时,觉得不好,遂改成: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抗日时期,大文豪郭沫若写诗:‘万千金箭射天狼,天狼已在暗悲哀。’有个少年学生建议改为:暗悲伤。郭欣然接受,并说:改得好!是我的一字师。郭在重庆写的话剧:《屈原》。剧中人物婵娟有句斥责宋玉的台词:“你是个叛徒”。张瑞芳在演出时饰演剧中人物婵娟,觉得不如改成“你这个叛徒”好。郭称赞改得好,称张瑞芳是他的一字师。
陶行知在抗日时,见到一所流亡学校的小学生互教互学,即兴写诗赞美:“有个学校真奇怪,大孩自动教小孩·····”当下有个女学生提出应改成:“小孩自动教小孩”会更好。陶即笑着说:你真是我的一字师呀!
毛泽东也有一字师半字师
毛主席1936年写的《沁园春·雪》,原句是:“·····山舞银蛇,原驰腊象。”1958年编印出版时,大诗人臧克家说:“腊”字作何解?不如改为‘蜡像’较好,正与‘银蛇’相对。毛点头称好,照改了。
毛的七律《长征》原句有:“五岭逶迤腾细浪。····金沙浪激云崖暖。”山西大学教授罗元贞建议改为:“金沙水拍云崖暖。”因为一首诗中最好不要有两个“浪”字。毛照改了。
毛的诗《水调歌头·游泳》1958年发表时,是:“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1964年再印发行时,袁水拍建议改为:“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毛也照改了。
毛1959年写的七律《到韶山》,首句是:“别梦依稀哭逝川。”中共湖北省委秘书长梅白建议改为:“咒逝川。”毛以为对,遂照改了。并说:你真是我的半字师呀。
文革初期,人民日报社论引用林杰的诗句:“千钧雷声开新宇,万里东风扫残云”。其实原诗不是“千钧”而是“千里”。是在正式发表时,接受闫长贵建议才改为“千钧’的。后来在传抄中北京四中学生又将“雷声”改成“霹雳”二字,显得更好。这也算一字师的例子吧。
以上这些,在古今文坛都传为佳话美谈。古今伟大学者文人,大都虚怀若谷;甚为谦逊。当今有些所谓文人学士,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只想当天下大众师表教师爷,决不肯谦逊一下,当一次学生;拜拜一字师半字师。难怪他们的作品难为世人赏识,人格更难伟大。连贾岛、范仲淹、苏轼、郭沫若、毛泽东那样的大家,尚需要一字师从傍提醒点拨,何况才智学问远不如他们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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