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泸定桥
张戎对泸定桥战斗的否定被西方媒体广为宣扬,被称为对红军传奇的致命打击。据她讲,泸定桥战斗“是完全的编造。在大渡桥并无战斗。红军到达时那里根本没有国民党军队” (159页)。否定泸定桥之战的主要证据来自对一位93岁妇女的采访。“她记得共产党‘阴一下,阳一下’ 地打炮-中国话意为时断时续。她根本不记得她这边河岸被射击” (159页)。
张戎没说清楚她指的“国民党军队”是否包括不属于国民党正规军的四川军阀部队。从其资料来源看好像并不包括。如果不包括,她的推论显然不成立,因为根据中共党史,当时守泸定桥的正是军阀部队,而不是国民党正规军。
况且张戎承认红军“在泸定桥朝对岸打炮射击” (159页),“城内起火了,很可能是红军炮击所致” (160页)。弹药匮乏的红军不可能拿炮当焰火放。仅一个月后,未经大仗,他们已“失去了所有重武器,只剩步枪,平均每枝5发子弹”(163页)。他们最后的重兵器应当用在了最紧要的关头。怎么会在泸定桥放空炮呢?侦查失误?不太可能。既然张戎否定桥上木板被拆除(160页),派个人过桥看看恐怕比建个炮兵阵地还容易。而且若是侦查失误,伪造战斗故事的八成是前线指挥员,以掩盖浪费弹药之责,毛应是被骗对象,不是骗人者。
剩下的唯一可能是红军打炮就是为了造假,张戎似乎持此看法。但红军造假也没必要打炮,除非他们有录像机。而且他们不应画蛇添足使其谎言更容易被揭破。可他们却“马上开庆 祝会” ,给22位假英雄每人发“一件列宁装,一枝钢笔,一个碗和一双筷子” (160页)。红军当时性命都难保,可能浪费宝贵弹药和找这么多麻烦来造假吗?更奇怪的是,为什么国民党不揭穿这个谎言?即便蒋介石想放红军一马,这也是 他的个人秘密,其宣传机器怎么也让红军丑闻成为“不为人知的故事”?
最后,谁会因这个谎言受惠呢?据张戎说红军被毛领着走了“2000 公里冤枉道” (162页),“对毛深深不满”,“所有人都对毛愤恨” (155页)。如果毛能让红军一枪不放而过大渡河,对其巩固刚篡夺的领导地位帮助更大。编造战斗故事只能减少毛的功劳,让他被迫与22位假英雄分享。也许 当年有人编造故事就是要反毛的,如今被张戎揭破,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 张戎在《多维》采访时对此问题是这样说的:“他(笔者)的 很多的立论完全是因为没有看我们的注释,甚至没有看我们的正文”。她否定泸定桥战斗的“主要资料来源是文献资料,其中一条文献资料就是当时第一批过泸定桥 的是22个红军,这22个人,过泸定桥后一根毫毛未伤,在桥那边举行了一个仪式,他们每个人还得到一双碗筷,还有自来水笔,. . . 他(笔者)既没看注释,又没看正文,就来发议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有我们也研究大量的守桥的国民党军队到底是谁,这在我们的正文里有详细说明是哪一支国民党部队,那么这支国民党军队在红军到来之前就被调开了,这都有当时的电报,在注释里也有电报的来源,他完全不提这个就没有道理,这样的问题回答起来 就很浪费时间”。
很对不起,笔者正是看了张戎的正文和注释,才会明确写道:“张戎没说清楚她指的‘国民党军队’是否包括不属于国民党正规军的四川军阀部队。从其资料来源看好像并不包括。如果不包括,她的推论显然不成立,因为根据中共党史,当时守泸定桥的正是川军军阀部队,而不是国民党正规军”。从张戎对笔者的回答里,人们仍然无法知道到底她说的“国民党军队”包不包括四川军阀部队。显然,张戎连看一下本文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都不想浪费,就来 “很容易的回答”问题,让笔者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张戎在其回答里强调,她否定泸定桥之战的主要证据是没有死人。笔者早先“完全不提这个”实在是因为这根本就不是证据。即使泸定桥的22位红军都没死,也只能令人怀疑战斗的激烈程度,而不能彻底否定战斗的发生。当时守桥的军阀部队被叫做“双枪兵”,一杆步枪,一杆烟枪,战斗力极差,见到不要命的红军冲过来,吓得乱放几枪就跑是完全有可能的。张戎用没死人证明泸定桥战斗“是完全的编造”显然在逻辑上讲不通,只能是白白“浪费时间”。
《多维》的何频接着提问“那么这个故事是怎么出来的呢?” 张戎回答:“泸定桥的神话最早是斯诺写出来的”。可她在书里明明写着红军“在泸定桥朝对岸打炮射击”,过桥后“马上开庆祝会” ,给22位先过桥的战士每人发“一件列宁装,一枝钢笔,一个碗和一双筷子” 。没有战斗为何开庆祝会?为何发奖品?根据张戎讲的这些事实,即使泸定桥战斗的故事是编的,起码当时就编出来了。怎么可能“最早是斯诺写出来的”?张戎刚讲完发奖品的事,就马上“完全不提这个就没有道理”。
5)被抬著长征
张戎的又一惊人之论是毛在整个长征中被担架抬着。可她的证据没一个站得住脚。
按张戎的说法,毛和洛甫,王稼祥“三人帮行军时粘在一块,通常躺在担架上。一些领导人给配备了担架马匹和挑夫。整个长征途中,包括最难走的路程,他们大都是被抬着的” (144页)。对包含如此重要指控的这句话,张戎反常地在附录里没有列出任何支持材料。其实,在王力所著的《现场历史-文化大革命记事》(牛津大学出版 社,126页)中有一段毛自己的话:“我病了,王稼祥负伤了,我们俩人都在担架上,在一起走”。难怪张戎不肯把史料依据拿出来!(张闻天也是受伤而且很严重,一直在担架上走了很远,长征时候缺少营养和医药,张的伤口竟然没有发炎,人人都说是个奇迹——蜜蜂)
张戎那句话除了没有史料依据外,还有其他疑问。首先,毛的三人帮是否有这么大特权。“洛甫,三人中唯一的书记处成员” ,说“我感觉自己毫无权力” (144页)。毛就更遭了,“他很孤立,处境很可怜” (132页)。长征前他担心自己被遗弃,窜到每一个他以为红军会经过之处,盼望部队通过时把他带上(128页)。在此情况下,毛的担架恐怕不是因为他的特权,而是“开拔几天前,他因疟疾而发烧41度,陷入昏迷” (132页)吧。(毛泽东在长征中曾经患痢疾拉肚子,军医傅连璋救了他一命——蜜蜂)
另一个问题是毛是否愿意被抬。照张戎的说法,毛的三人帮正 酝酿篡夺红军指挥权,他们理应争取军心。而“对特权的厌恶在红军里特别强烈,很多人本是出于对平等的追求而参军的,这是党的主要吸引力” (77页)。既然如此,毛能躺在担架上成功抢夺领导权吗?为什么他的对手不指责呢?除非他们也被担架抬着。那红军怎么没垮并能忍受张戎所描述的过草地等千辛万苦(167-9页)呢?
张戎在另一处提到有人指控“毛和其他领导在整个长征中一直‘坐轿子’” (165页)。这句话的根据是张国焘的书,可其中直接引语只是没有主语的半截话“坐轿子”。而张国焘是毛的死对头,写书时早已从红军叛逃到国民党一方多年。张与毛在长征中相会于35年6月末,分手于8月初,其间开会多行军少(166页)。如张戎书中地图所示,俩人的共同行军路线只有很短一段。即使张国焘说的“整个长征中” ,又有多少可信度呢?如果他是听别人说的,究竟是谁呢?
张戎关于毛一直被抬着的最直接证据是:“毛自己几十年后对其下属说:长征中我躺在担架上。干什么呢?我就看书,看了很多” (144页)。毛的话并不一定意味他总是被抬着,让我们看看张戎的解读是否合理。按张戎的注解,毛的话出现在其生活秘书叶子龙的回忆录里,由中央文献出版 社2000年出版。张戎总责怪中国政府封锁毛的史实,可她的关键证据却来源于最权威和严格控制的官方公开出版物。即使我们相信叶子龙背叛了毛,相信中共官方已抢在张戎之前几年揭露了毛的恶行,但这样的公开揭发怎么可能在中国竟无人知道,还是“不为人知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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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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