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反客为主 曾尼辣曾经是浙江大学的教授，从日本做访问学者归后不久，就申请到嫦娥太空开发集团工作，最终被礼英时一票否决。几天后礼英时车祸受伤，处于重度昏迷状态。公司的业务由第一副总裁周松浩负责。周松浩在重泽鑫的建议下，很快就再次约见了曾尼辣，并且还请来了伽马大学的几位教授，对她的科研和管理上的业务能力进行论证。最终，就是基于这些来自科技界和管理学界的权威专家的建议，和对自己公司内部需求的考虑，周松浩决定聘请曾尼辣，为嫦娥太空开发集团专门负责通讯系统研发的主管，她的直接上级是重泽鑫。 这些事件在时间上的偶合，让钱慧光觉得，曾尼辣或许与礼英时的车祸，甚至是所有三个车祸事件有关联。由于礼英时身份的特殊性，在第一时间，王拱全就注意到这些信息的价值：曾尼辣和周松林都有留学日本京都大学的经历，而且都在日本和康弘鬼善有着很多交集。 有一天，初步康复，已经回到办公室的礼英时，收到来自老熟人的约见请求。在离公司不远处的一条商业街，一个很小的僻静茶室，她见了王拱全。 “从目前的情况看，你和国安部的关系还没有暴露。但你的公司却早就被人盯上了。而且我们觉得，你那次车祸很可能就与你拒绝聘请曾尼辣有关。” 王拱全轻声细语的分析，让礼英时听出了一声冷汗。公司早就被人盯上，这个她知道。但是，让她吃惊的是最后那句话。 “如果是这样，就有人亟不可待的想让曾尼辣进入咱们公司的关键部门。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下一步会是什么？”她当然明白，国安部应该是已经做了不少的监控和分析工作。由于和国安部有特殊的关系，也由于她所在公司的很多业务都和国家的太空安全有关，公司的数据库对国安部一直就是敞开的。 “你们公司的每个部门都很关键。只是为什么对方要如此的亟不可待？难道是有什么大的动作要做，等不及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陷入了沉思。 王拱全和礼英时是老熟人了。相互认识二十来年。大学毕业后，他还在她的公司做过几个月的短期工作，后来他决定加入军事部门就进入了部队，几年之后又被调到国安部工作。 追查没有结果。当初在曾尼辣申请加入公司时，不仅公司内部，而且国安部也一度秘密的对她的背景和历史做过深入详细的调查。当时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直到现在，所有的怀疑也只是猜测，并没有直接的证明证据。 由于对曾尼辣在日本的经历产生兴趣，国安部决定深查她在日本生活时的情况。并且还特别启动了一个樱花计划：全面调查在日本留过学的，所有现在在比较重要部门和单位工作的人员，就此建立特别的电子档案。相当于昔日的人事档案。 由于自由化运动的发展，对于个人档案的详细记录已经被遗弃了。今天，由于特殊的需要，再次建立档案在理论上也不是很难的事。现在的档案和昔日的已经有很大的不同。这里收集的已经远不是简单的历史和亲属关系，而是全方位的，既包括各种各样的相关数据，又包括文字和图片，视屏。这一切合在一起就构成了事无巨细的大数据：该人昔日的消费习惯，生活轨迹。所有的被数据记录在案的，都将被送到数据中心进行统计和逻辑分析。在这个时代，要想掩盖什么，已经变的非常困难。所有的人都变成实实在在的“透明人”。 王拱全将这项任务交给苏欣鹏负责，让周静雅当助手。由于很多事务性的工作都是机器人在做，周静雅面对这个一身兼多职的活计，也做的很有效率。由她来当助手，还有一点考虑是：她所获得的结果，便于及时和钱慧光沟通，帮助钱慧光深入调查车祸案。 “应该有她在里面。”王拱全说话的口气很肯定。但是，这一切需要证据。在科技水平越来越高的今天，人类直觉的价值不仅没有被忽视，而且已经变的越来越重要，越来越被重视。在直觉意识方面，机器人和人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缩小这种差距，也是当前科技界在非常关注的改进之一。 什么是直觉？传统上，我们说直觉，就是指没有经过逻辑处理过的快速到来的一种感觉。是一个人基于自己所接受到的信息，包括那些有意无意之中感觉到的信息，在无意识之中“处理”之后，突然冒出来的一种感觉。如果用机器人的语言来讲就是：将所有存在过的信息经过无意识处理之后，获得的结果。这样的信息过于海量，“处理的”过程也过于模糊和不经意，所以，直觉常常被人称为“第六感觉”。 在数学家眼里，在现代快速的计算能力面前，这样的定义变的“不着边际”：快速只是一个相对的时间概念，和人类处理逻辑分析的速度相关。当逻辑分析变的可以瞬间完成时，就不再有“没有经过逻辑处理”的“快速”可言了。所有的信息都会经过某种逻辑处理，不同的，可能只是使用的逻辑规则，不是常规的罢了。 于是，怪异，突然，超越常规，缺乏逻辑性，莫名其妙，想当然，这些词都可以被用来描述直觉产生的奥秘。对此，机器人的理解是：在不符合逻辑的可能性之中寻找符合逻辑的根据！ 在历史上，人类很多时候，就是基于来自直觉的感悟，而进行深入的研究，才实现巨大科技突破的。它的价值就在于跳过了逻辑过程的处理。不然的话，机器人就可以做的很好，机器人最擅长的就是逻辑分析和处理。 对此，机器人又有话要说：逻辑的规则需要改变，是所生成的概念超前了已有的逻辑。 也是因为直觉的这种特性，其可靠性往往就差别巨大。直觉不是直接有意识思考的结果，而是大量和海量无意识思考获得的副产品。有时，微小的生物体可以基于直觉来实现很复杂分析和计算才能获得的结果。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蜜蜂，它们都能以最省的方式，精准的建造坚固而唯美的六角巢穴，靠的应该就是直觉，而不是精准计算的结果。 机器人说：这倒是个迷，或许，是早期已经在基因层次植入了特定的思考模式！随后一代代的遗传和延续，靠的还是遗传性的记忆。 现在，人们想做的，就是建立数据库档案，再从中让机器人产生“直觉”。 从大数据来建档，理论上容易，实际做却难。现在的消费数据都被高度保密，每家公司都不让任何人私闯公司的数据库。获得数据的途径，一则是通过公开的渠道，在这方面已经被控制的很严，高质量免费的公开数据越来越少。私密数据买卖是被严格禁止的，已经和盗取人体器官同罪，惩处很重，很少有人愿意就此冒险。剩下的就只能是“偷”，当黑客搞入侵，这样做，有时成功，多数时不成，现在电脑网络的安全性能特别好，基于量子计算机原理实现网络安全保护的新常态，已经被证明非常有效。而且，当骇客如果被逮着，还会被加倍的惩罚，即使是来自国家的权威部门，受罚也一样：所有人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至此为止，老久应该是已经被证明最高级的骇客了，还是因为留下的蛛丝马迹被逮。 这些却难不倒像苏欣鹏和周静雅这样的高手。谈到手段，实话说，他们还是不如老久，但是，他们有一个来自体制内这点优势，这不仅让他们敢于放手一搏，而且还拥有更好的技术设备和手段，最重要的还是来自不同部门之间的默契和配合。 国安部的科技团队很快就将必须的电子数据收集好，并且由计算机进行了分析。 结果，还是没有发现曾尼辣本人有什么可疑之处。 国安部早就开始跟踪和监视康弘鬼善，而曾尼辣和周松林又与康弘鬼善有那么近的交集，到底他们是真的没有问题，还是有问题，却隐藏的很深？暂时，这还是一个未解之谜。 丁宗锐和老久在大学时的研究，和跟着他们所开发的软件一起，在丁宗锐回校后不久，被国安部征用。两个人不仅就此获得不菲的报酬，还有一份自己喜爱的工作。 他们的被发现，也是基于一次偶然的事件。前不久，就在丁宗锐和老久津津乐道以重泽鑫作为样本进行分析时，国安部也开始对重泽鑫发生了兴趣，开始对有关他的数据进行收集和分析。在收集的过程中，科技人员发现，最近有一个人偷偷的进入过很多个与他相关的数据库，应该是盗窃走了大量的关于他的数据。同样的人，对一个人有如此特殊的兴趣，这种统计学上的规律，让国安部不得不对兴趣者产生兴趣。当时是出于好奇，开始时还以为是日本人干的，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逮住日本方面谍报系统的线索，慢慢的却也没有查出什么来，就这样放下了。 对于重泽鑫的分析结果，丁宗锐他们没有公开，却被国安部发现。而发现的原因，还是因为老久的骇客行为。在执行“樱花计划”开始建立大数据档案的时候，周静雅也发现有好几个重要的数据库有被人入侵的痕迹，随后她就是基于跟踪这个痕迹，找到了骇客老久。这些都得益于周静雅高超的技术水平，她搞到了国安部那个由高手组成的团队，都没有获得的结果。 她所使用的手段超越了传统的寻找和跟踪这条思路。 开始时，她也是使用这样的传统手段，结果没有收获。后来，她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仿真和模拟，在投入了有关数据之后，模拟的结果产生了好几个可能性。这成为她用机器人生成的“直觉”。于是，在缩小的范围内，她进行了深入的分析，就此找到了老久这只老狐狸。 说起来有趣，在她再次发现后，国安部先前发现的数据库入侵的事实，也被再次引起注意。她的团队基于对这些盗窃者留下的蛛丝马迹继续寻找，发现大量的线索指向日本国内的地址。而且还是被人为掩盖得很好的，来自日本的地址。在模拟和仿真之后，她才意识到，这种来自日本的线索，看上去很明显，实际上或许就是一个障眼法。在将一道道的伪装剥除之后，周静雅发现，这个鬼更应该是藏在自己所在的伽马城附近。 老久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被识别为骇客后，和他自己所有相关的数据库，都被国安部的人成功入侵，而且，和他有交集的人的大数据也被调用，还有更多的关联信息也被调来分析。这些事情是首都警卫厅的专家完成的，也就是几个小时的时间，他的前生后世都被解剖的清清楚楚。 老久所做的是重罪，是法律严格禁止的行为。按照法律，他只有进监狱的结局。但是，算他运气好。看了关于老久的分析报告后，钱慧光决定先和他谈谈。在被证实他是一个清白的年轻人后，谈话就简单多了。最重要的是，他和丁宗锐所开发的新软件系统就此被发现。 那是一个傍晚的时候，当老久一个人在校外疾步走着回到学校附近时，被几个陌生人拦住，要求一起喝茶。“喝茶”是中国人的古老传统，和陌生人一起“喝茶”的独特含义，也有快两百年的历史。聪明的老久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有今天，当初自己也真的是为了她丁宗锐才豁出去的。他没有惊慌，异常的平静，让请他喝茶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被请喝茶的时候，坐在一个优雅的茶室的雅间，他依然是异常的镇静自若，让在那里等着的钱慧光看在眼里，开始喜欢上了这个年轻人。此前，他一直在她的视野之内，就在刚才那个去请他喝茶的男子走近老久时，她都在通过超清晰卫星监视系统观看他当时的反应。 她已经做了不少的功课，知道他是个技术水平很强的怪才。但是，内心呢？她现在需要知道的是，在内心里，他是不是一个坚强的人，能不能担当大任，能不能扛得起大梁。 很多人还是流连于“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到来各自飞”的生活逻辑。敢于担当的男子汉，越来越少见。很多女人选择了远离男人，也是因为很多男人不可靠，靠不住。一切的一切，还是把握在自己的手里比较安全。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个世界就没有男子汉，真正的那种：为了自己的女人敢于赴汤蹈火！ 钱慧光和他谈了一会，她不难发现，这个看上去不是很强壮的青年人，还是个天生的优秀特工料子：聪明，充满智慧，冷静，果断，敢作敢为，一切需要的素质在他身上都具有。 就这样，他不仅没有因为自己的行为遭受法律的制裁，反倒获得一个不错的机会。 和老久一起喝完茶后，钱慧光看看天空，还有时间，太阳还没有落山。她走进学校，直接走到姐姐的实验室，想找姐姐一起吃饭，聊聊天。她今天的心情不错，因为事情做的顺利。 走进实验室，在门口被机器人拦住了：对不起，此地为禁区，不可逾越。 冷冰冰的语言，客气之中带着威严。 听着这假装正经的声音，她又生气又觉得好笑：这不是基于姐姐的声音合成的吗？奇奇怪怪的，谁的杰作？ 就在她和机器人说话的时候，后面送来一个声音：我的杰作！怎么样，不错吧。 她听得出来，这是王紫鹃的声音。她转身，看着笑嘻嘻走近的王紫鹃，正想说话，对方先开口了：今天哪阵风将你这个忙人吹来这里？ 她笑了笑，算是回答。“我姐在里面吗？打电话她也不接，应该在里面的。” “应该是。怎么，饿了？”小姑娘的眼睛真毒，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晚餐还是在伽马大学的餐厅。钱慧光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和姐姐一起吃了顿饭。 “最近还做那个紫色梦吗？” “还是时不时的会。” “也没有什么变化？” “不觉得。” “和他睡在一起吗？” “过分了。” “你知道，不是的。想知道，和他睡在一起，是不是也做紫色梦，会不会有所不同？” “你是在怀疑他，还是在怀疑这个梦和男人有关？” “都有，又都没。干我们这行的，还是保守点好。不是吗？” “没有睡在一起。” “但是睡过了。” “这真的过分了。” “嘿，是有点。知道了。你自己也小心点。我怎么都觉得奇奇怪怪的。习惯了在杭州、上海生活的人，多数不乐意来这里。都多大岁数了，还为爱情远走他乡。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这就是他的可贵、可爱之处！我认定了。”姐姐又表现出她独有的固执己见，这种时候，没有谁能说服她。 “你说说，他为你来到这里。那个曾尼辣也为了重泽鑫跑到太空去了。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钱慧光越想越不明白。 “你自己也去找一个，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关于曾尼辣和重泽鑫的爱情故事，似乎就是一个童话。曾尼辣是个很安静的女人，那种标准的“小女人”：不论是长相还是做事的风格，都非常的女性化，而且还非常的雅致，大方。应该说是个非常有品位的极品女人，除了她的长相不是非常出色之外。不仅如此，她还是一个超级的学霸：是她所在领域的科技高手！ 当年就是因为这些，在日本的时候，被第一眼见到的重泽鑫爱上了，就是因为她身上独特的女人味，她的安安静静和文雅。但是，那时候的他有女人，不可以也不会再去追第二个女人。就这样，他忍着，想办法调整自己的心态，和她做个好朋友。但是，他越是忍者，就越容易时不时的露出马脚。 曾尼辣对重泽鑫的欣赏，应该是从对他才华的欣赏开始的。和重泽鑫从小就以聪明出名不同，小时候的曾尼辣智商平平，还是个很害羞的小女孩。或许就是因为这种害羞的个性，让她做什么事情都是胆小甚微，害怕出错。 一直到上初中时，她还是一个丑小鸭。 还算她幸运，如果是出生在一个应试教育主打时代，她早就被教育系统经过一道道的“筛选”给淘汰掉了。在二十二世纪前的中国，有很多像她这样，成绩普普通通的学生，就是在初中阶段，就被教育系统认定为是属于没有出息的人类，而被逼着选择做靠体力为主的“低级”劳动，就此浑浑噩噩一辈子，认命。 在她所生活的时代，没有这许多的考试和筛选，于是乎，她就磕磕碰碰的跟随者大队人马向前走。哪知道，到了高中阶段，她似乎是突然从昏睡之中醒来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昔日和计算机玩，她看重的是玩，现在，她从玩中获得了知识，享受到了快乐。 后来，又是这种快乐，让她变的越来越优秀。 高中毕业时，她虽然没有走进伽马大学，但是，依然有机会获得浙江大学这样国内的一流大学的学习机会。在大学毕业之后，又继续深造，一直走的还算顺畅。她是靠持久的勤奋和耐力走到今天的。 开始时，曾尼辣只是对重泽鑫的才华很欣赏，并没有爱上他。随后慢慢的，两个人在一起交往久了，共同语言多了，就从相互之间的欣赏变成相互之间的依依不舍。那时候，已经二十几岁的曾尼辣才刚刚开始有了男女之间相互需求的那种感觉，青春萌动，情窦初开。在性方面的晚熟，已经成为这代人中不少人的“毛病”，曾尼辣是一个比较典型的患者。 当小三是不可想象的，于是，曾尼辣压抑住了自己对重泽鑫的喜爱。就这样的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年，那时候，她的主要心思还是在专业上，还每天有他的陪伴，过的也非常开心。 回国之后，随着她不少有分量论文发表和科技成果的完成，她头上的花环一个加一个多了不少。但是，在这功成名就之时，她越觉得自己心里缺点什么。走在哪里，她都是被男人争着献宠的接受者，但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被宠的快感和快乐。越是被身边的男人宠着，她越是觉得不自在。为此，她还特意改造了她在家里拥有的专属机器人“小妞妞”，她的小妞妞。为它配置了最高级的心理学方面的软件和配件。随着自我深度学习和更新的完成，她的小妞妞已经成为一流的心理学家。目的就是为她自己提供咨询和诊断，看看她是不是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心里变化而自己又没有感觉到：像对女性，对异性，对感情，婚姻等等。 最终，她很肯定的意识到，问题还是在那个重泽鑫身上。虽然分开了好几年，自从离开日本回国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但是，每一次一旦有关于他的新闻和消息，她还是很在乎很在意。小妞妞自然是看在眼里，琢磨在心里。这就是机器人最大的优点之一：不乱嚼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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