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总被无情恼(71)- 柳暗花明,只一春 母亲着急了。不仅自己四处托人,八方吆喝,还督促美丽的父亲找过去的同学、同事为女儿介绍对象。一时间,七大姑、八大姨,各路神仙,多方人马,你方唱罢我登场,相继亮相。美丽找对象的事情在亲戚、朋友、邻居、同事间传的沸沸扬扬。相亲似乎也被乱轰轰的编排成了一场闹剧。而美丽则成了这场闹剧中的主角,身不由己地被导演和剧情推着往前走。认识美丽的叔叔阿姨大爷奶奶见面就问:找着了吗?然后就是一大串战略方针外加战术指导。什么不要太挑了,容易挑花眼了;什么找对象就如同挑西瓜,不能只看外表是否光滑顺溜,主要还是要看里面的瓤是否熟的恰恰好;千万不能外面看是好好的,而里面的瓜瓤要么是生瓜,要么太熟了反而容易烂掉;还有就是找对象要抓住主要的,忽略次要的,不要捡了芝麻而丢了西瓜。看到美丽瞪着茫然的眼睛时,便会细细的告知什么是西瓜,什么又是芝麻。美丽听的厌烦极了,听来听去,怎么都跟西瓜有关啊?后来,潜意识里,美丽总是把西瓜与找对象联系在一起。每次相亲见面时,满脑子都是一个又一个的西瓜,大的、小的、圆的、长的、顺溜的、和难看的,而且总在心里琢磨,眼前的这个人,是一只什么样的西瓜呢?人们常说外表光滑而常常是里面不熟,可这外表本就粗糙的不良品种,里面的瓜瓤是否就一定是熟且甜的呢?美丽总是走神,西瓜占据了她的整个思维与大脑,很多时候,以至于对方和介绍人说什么都没有在意去听。对方看着美丽愣愣的眼神和心不在焉的表情,也被搞的心惊发蒙,通过介绍人传递过来的信息就是这个女孩是否有毛病?怎么总是一付发愣的表情,和飘忽不定的眼神。 差不多一年多前美丽刚刚大学毕业时,母亲还在家里运筹帷幄地指点着美丽的相亲大业。手臂一挥,气定神闲地说:“肯定能找着大学生,而且条件肯定超过郑承业。一定要让郑家瞧瞧 ....” 一年多过后,母亲的气越来越不定,神也越来越不闲。渐渐地,急躁、焦虑、烦乱开始占据了上风。尤其是美丽过了二十五岁生日后,母亲开始用越来越不耐烦的语气催促着美丽,时而也用挖苦的语言责备美丽。说什么“你怎么回事儿,怎么连找对象的事情也搞不定,你呀!真是笨,碰到死耗子也能放跑了。什么事情也做不好,办不成。唉呀,说你什么好呢?真是愁死个人,什么也得我操心。”
母亲的唉声叹气与焦躁情绪蔓延传递给了美丽。美丽也开始变得心浮起躁起来。本就直楞楞的脾气越发的象个炮丈,一点就炸,而且心思也特别的敏感尖锐了起来。 慢慢地,对于相亲,美丽麻木了,而且产生了抵触情绪。每到周末,她就躲在宿舍里,不回家。母亲便一次又一次地打电话催促,万不得已时美丽才会回家,遵命去相亲。而母亲呢,也是一肚子委屈,自己四处托人,到处打听,辛辛苦苦地为女儿张罗着相亲。可看见美丽撅着嘴,拉着脸,拧着眉,一付很不情愿的样子,就特别的生气。于是便开始埋怨:“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是去相亲呀,还是去上刑场。没有人强迫你,我是为了你好的。你都25岁了,马上就26岁了,女孩子的青春就那么几年,一旦过了二十八岁,你可怎么办呀!我这么操心为你张罗,可都是为了你呀,你丝毫不领情,还象我欠了你钱似的。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美丽的心思本就敏感易伤,加上一年多来相亲无数却终无结果,烦躁与郁闷凝结于心,久而久之,纠结成一团千丝万缕的结,而且越缠越大,几乎拧成了一个死结。这个结膨胀着美丽的痛苦,在心间横冲直撞,折磨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如一只愤怒的狮子左冲幼撞地试图寻找着突破口与爆发点。而母亲这么劈头盖脸地一顿数落,正好触发了美丽。于是她爆发了,把那些丝丝缕缕的痛和怒,从口中喷了出来:“我不找了,不想找了,我不想被人指指点点,品头论足的,你也不要到处宣扬为我介绍对象,好象搞的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在找对象,而且还找不着。什么为了我,你就是为了自己。” 母亲也被美丽气的头脑发热,失去了理智,咆哮般地怒骂美丽。于是,母女俩再一次的对起阵来,互相又是一通埋怨与指责。美丽一怒之下愤而离家,回了单位宿舍。离开家门后,还听见身后传来母亲的怒吼:“有本事永远也不要回来!” 记不清了,有多少次,美丽是在母亲的咆哮和怒吼里,愤然离开。似乎记忆里的母亲与家,就是吵闹、争执与辱骂。母亲着急美丽的择偶,其实美丽更急,她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自由而温暖,随意且放松。美丽回到了宿舍,同宿舍的林雨朦已经结婚搬出去住了。灰色的墙壁,单调简洁的房间,空空荡荡,大千世界,茫茫人海,没有人倾听自己的诉说与心事,美丽面对冷清而寂寞的宿舍,曾经在无数个更深夜静的星空下,默默地留着眼泪。 花开花落,春风秋雨,岁月的河流在人们的心间流走,流走的是青春,沉淀下来的是生活。岁月之河无情地带走美丽二十六岁、二十七岁还有二十八岁的生日。留给美丽的是越来越多的无奈与麻木。转眼间,美丽大学毕业已经四年了。妹妹茉莉也已经大学毕业,其男朋友费思博顺利赴美攻读博士学位。茉莉在工作半年多以后也很快地获得美国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追随费思博留学美国去了。 在费思博与茉莉准备出国留学的一年多时间里,母亲暂时忘记了美丽。把全副精力和心思用在了茉莉的身上。当飞机载着妹妹飞越太平洋之后。母亲在经过一段短暂的思念茉莉的痛苦日子后,似乎突然又想起了美丽和美丽的终生大事来。于是,美丽的相亲一事又被母亲重新提了出来,放到了议事日程上。美丽新一轮的相亲在母亲的操持与督促下,又一次的开始了。 美丽的心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尤其过了二十八岁后,介绍见面的男孩的年龄也越来越大,条件也似乎越来越差。有时甚至是丧偶或者离异的鳏夫,有的还带着小孩。因为同龄的男孩都去与年轻的女孩相亲约会去了。有时美丽也会在心里悲叹一声,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当初大学刚刚毕业时,介绍的男孩还都是单身未婚,现在可到好,二婚的,带孩子的,难不成进门就去当后妈?美丽越想越不是滋味。当秋天的落叶飘零天地之时,美丽的心情也进入了秋季,开始有些心灰意冷起来。对于相亲,也就感到了少气无力,很多时候也只是应付了事而已。 光阴在日复一日的琐碎中悄然滑走,母亲的叹息声越来越沉重,那一声声长长的叹息,听在美丽的耳里,似乎就是母亲无言的指责与埋怨。将近三十年的生命里,自己似乎从来也没有令母亲满意过,又似乎永远是母亲的累赘与麻烦。就连最简单的找对象结婚,也是颇费周章,太多曲折。 又是一个周末,美丽借口加班留在了单位。其实是一个人闷在宿舍里,不想回家听母亲唠叨与叹气。结果母亲打来了电话,说:“美丽,我今天听同事说,你那个同学秀丽也出国了,其实半年前就出去了。好象她妈妈说女孩子到了国外,比较吃香,很容易找对象的。我看你这个找对象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搞定,你不是上大学的时候,准备过托福嘛,何不也象茉莉一样考托福出国呢?出去了,也好堵了亲戚朋友的嘴,省得他们整天说三道四的。搞不好很快就找着对象了的。” 是啊!熟悉的城市,熟悉的环境,熟悉的街坊邻居,熟悉的单位和同事,美丽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与笑料。或许远离这一切,才可以逃离这些烦恼。 关于出国,美丽也不是没有想过。读书时,曾经在子馨的影响下与她一起上过两期托福培训班。尤其是在费思博与茉莉相继出国后,美丽也很严肃认真地考虑过。但是却始终没有付诸行动。一则美丽的心思其实一直是希望能够在三十岁之前,找到终身伴侣的。美丽虽然性格强悍倔强,但是她的心里始终觉得女人的一生,惟有感情生活是最重要的,这或许或多或少地深受姥姥的影响,美丽记得姥姥就常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意思是女孩子一生幸福与否就是看你能否找到一个好男人。其它都是不重要的。所以这么多年来,她寻寻觅觅,兜兜转转,全副心思都集中在了找对象一事上,以至于荒疏了英语和学业。如果重新拾起英语与专业,需要时间的投入,还有努力。美丽其实是一个凡事不太想努力的人,她想的多,想的远,但是却总是懒于行动。于是考托福一事也是一拖再拖。 此事被母亲再一次的提起,美丽虽有些不情愿和勉强,但是眼看着年龄逼近三十岁,找对象一事却遥遥无期,茫茫无望。渐渐地,考托出国似乎成了唯一的出路。 就在美丽开始重新拾起英文课本和托福书,每日宿舍、食堂、设计院三点一线地简单生活,准备着考试。又是一个大雪茫茫的冬季午后,慵懒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办公室,美丽一个人留守设计院。昏昏欲睡地看着书,幻想着出国后的海阔天空。电话突然间刺耳地响了起来,美丽烦躁地站起来去接电话,嘴里嘟囔道:“真讨厌。” “喂,我是设计院。” 美丽说。 “美丽,我是妈,你今天晚上下班后回家一趟。” 母亲的声音有些兴奋。 “今天又不是周末,回家干嘛?明早公车太堵。” 美丽心想母亲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你必须回来,你爸的大学同学张叔叔,你记得吧,在师范学院当老师的,他有一个研究生,32岁,比你大三岁,年龄挺合适,正在准备出国呢。约好今晚七点在咱们家见面。” 母亲斩钉截铁又掩饰不住有些兴奋地说。 这种情况发生的太多了,美丽已经波澜不惊了。于是犹豫了片刻便说:“好吧,其实也没多大意思。” “ 我跟你说,你赶紧地倒饬倒饬,早点回家。不要总是未老先衰的样子。” 母亲总是这样,抓住任何机会与时间教训美丽,美丽听着母亲在电话里喋喋不休的叮嘱,把话筒移开耳朵远一些。终于母亲挂断了电话,美丽也长吁出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