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都江堰：触目惊心

去地震灾区看一看是我到成都来的一个主要动力。7月26日，这个想法实现了。椰公有位28年没有见面的高中同学，开着车带着太太从眉山来与他重逢，我们就问他们能否带我们去都江堰看看，虽然从未自己开车到过那儿，但他们很爽快地答应了。

这是一场见证5、12地震给都江堰留下了什么的触目惊心的旅行。周末早上的成都，才刚开始露出市民们要享受一番的迹象，只有城市马路中间专门留出的一条宽敞的双车道救灾专用道让我们明确地看到救灾的痕迹。想想两个多月前，这条路一定是很繁忙的。从一片平和休闲的景象的成都开出去半小时后，一路增加的横幅告诉我们在靠近被地震袭击的灾区了。我印象最深的横幅有：

“四川雄起，中国加油。”

“撼山易，撼川人难！”

“岷江黄浦江一水相连，上海都江堰心心相通。”

“广州汶川心连心，重建家园手拉手。”

在都江堰大坝景点里有这么一条：“有困难，找铁军。铁军装甲团”。

都江堰位于成都西面56公里处，是隶属成都市的县级市，它的一条主街上有一个菜市场，我们看到大多数房子看上去是好的，只有几幢房子已被震斜，残垣断壁，但这比起后面看到的三楼变成二楼，二楼陷为一楼，一楼已经不见（陷入地下了）的情形，或是整片的瓦砾堆相比，又不算可怕的了。当时看到菜市场的蔬菜莴笋、豆角、辣椒、大白菜等等绿的翠绿，红的火红，在断壁房子的衬托下，觉得生活似乎恢复了生机，更觉得自然的脸变得快。

在一个生意兴隆的饭店吃完午饭，我们参加了一个20元一人次的、由九个人组成的小团，坐面包车由一位导游带领，沿市区到著名的都江堰大坝去走一圈，导游是一位大眼睛、长得很漂亮的都江堰妹妹，她的开场白很独特：“我们今天走的路，是你一辈子不会走的‘旅游线路’，如果不是地震，你来我们这儿不可能走这条路。”

针对我们不得其解的问题，我问导游：“为什么有的房损毁厉害，而它对面街道的房子或旁边的楼房却丝毫未损？”

导游小陈说：“别看那些房子看上去没事，其实除了少数外，都受损了，50%是再住不得人的危房，还要看震波，在震波上，损毁就严重。”

我们看到大片蓝色的救灾帐篷，一溜溜长方形积木般的光溜溜的板房，可以想见里面的闷热、汗流浃背，导游说23万人口的县级市，有一半的人住在帐篷或板房里，要住个两到三年的。

小陈地震那时候正在带一个宁波团，在二王庙，她和团里游客没有伤亡，但是走出来花了几个小时。整个都江堰损失惨重，都江堰因为与成都很近，许多成都人在这里买了第二个房子，作为休周末或投资用，所以这里是成都的“后花园”。受此重创，可以想见对这块风水宝地的观念的打击有多大。

“我们都江堰人不愿相信地震发生过了，大家都没想到我们这里会发生这样的灾难，开始的两、三个礼拜，人们不愿出来，不愿面对。直到6月5、6号，街上才开始有了些人，家里没人遇难的就觉得万幸了。”

家里有人遇难的并不少见，我们在车上时就见到窗外一个孩子的手臂上戴着一块黑纱，路过整个空空的饭店，似乎都在无声地述说着刚过去不久的灾难。

“那个给婴儿喂了最后一口奶的母亲，和那个在手机上留言‘孩子你长大时，你要记得妈妈永远爱你’的母亲，都是我们都江堰人。”小陈带着一丝骄傲说着。

“映秀一位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被压在学校地下，自己的别的家人也都遇难，就足足走了三天，走出来就投河自杀了。可是她的孩子被救出来了，活着，而她却死了。”

“一对医生夫妇，男的没有事，女的被压在下面，第一天的回答还是脆生生的，‘我还活着’，第二天就微弱了，第三天挖出来已经……。后来这男医生就有了个毛病，天天拿着电筒，去那个地方转呀转，别人都劝他，可是谁也劝不动他……”，小陈说到这里，泪光盈盈，“那种生死别离，每次想起都让我难过。”

这些生命在一瞬间阴阳替换，我们默默地听着，叹息流泪。假如悲伤可以随风而逝，那就来多些风吧！

这条只有导游这样的当地人才晓得的路，的确处处都是更加严重的损毁。还是让我们用照片说明问题吧。有一个茶馆，被整个震塌，房顶也没了，只剩了门口的那一面墙还在，后面的某单位的房子，只见到曾经光芒四射的吊灯，在空空的客厅里从房顶撕下来斜吊着，从远处看，楼房群是一片静静的空城。

我们看到，都江堰人又在街上摆开了小摊，那条曾经是最繁荣的幸福路严重损毁，幸福路上月租金3、4万元一个月的店面全是空的；看上去外观漂亮的市政府已损坏殆尽，市财政局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据说当时死了几个人。（因我们的相机此时电池告罄，无法拍下这里的情形）

都江堰大坝，是一条青幽幽的树林环绕的公路，把我们带到它的身边。河水依旧清澈，急急地奔向成都平原。当人们听到地震时，首先担心的是水利设施是否遭到破坏，所幸，除了“鱼嘴”有一条裂缝，其他并无大的影响。小陈很自豪地给我们讲了都江堰的工作原理，令我们叹为观止。李冰父子的智慧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呀。可以说，没有都江堰，何来今日成都之繁华祥和！

小陈还说，二王庙里大大小小的神像，竟然无一人被地震震毁，李冰父子像更是丝毫未损，谁能说，冥冥之中，没有一点天佑众神、天佑成都的力量？

都江堰，一座美丽、骄傲的花园城市，一座被大坝撑起，能让人“看一看水原来的模样”（一句离开都江堰时可见到的房地产开发商在公路边上的广告词）的地方，一块惨遭地震破坏、如今满目疮痍的地方。你不会倒下，从导游小陈等人的身上，我们看到你的人民还是那样爱你，为你而骄傲。这就是希望所在。

我们在回成都的路上特地去看了聚源中学，温家宝总理视察灾区的第一所学校。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那是多么凄惨的一个情形：没有楼房了，全是瓦砾的废墟，用板子围起，有黑色制服的警察把守，不让我们靠近和拍照。

想想两个多月前，轰隆一下，多少学生，瞬间就失去了生命或者健康。我们心情沉重，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默默地离开了。

下面是一些照片，因篇幅关系，更多的照片会在下一篇给出。

                                                                        2008，7，26 草稿

 吊在阳台上的儿童单车

倾斜的建筑物

 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