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点食色及艺术的追求 大凡是人,皆是要吃饭与性交的。 孔夫子那么大的圣人都在说:“食色,性也”。我们凡夫俗子,大概要谈些吃与性事,想必不会就让人觉着没出息。然而,若一谈到性便脸红的女子,在鄙人现在看来,还是要好些;也比若吃饭,讲究些许的小情调,到底是要比捧起碗就喝汤来得雅观。但,鄙人并非是要说,一谈性好像不脸红不羞赧,就不大对,一吃饭就必要有那么多繁文缛节,而是要说的是,食色这些事,还是应有点避讳。 当然,鄙人在年轻的时候,是不大避讳的。 甚至做起谈食色的文章,也力图真实,然而现在看看,有些究是不大美。为什么?难道真实的不美吗?不可否认,真实是有力量的,会给人当头一棒,但要论起美否,还真的且慢。写“真实”的大陆小说家阎连科,将现实的帷幕撕开了让你看,看到的是丑恶的性交(《为人民服务》)和肮脏的爱滋病(《丁庄梦》)。他小说的冲击力是很大,但看不到美。其实,要我说起,其小说中的真实,非常态,而常态偏左,——如果是将现实当作坐标之原点,阎连科小说的“现实”就是“负”现实。与描写这些“负”现实体裁相对应的,是浩然这些作家,比如《人欢马叫》,我称之为“正”现实。“正”现实小说里的人,是要过有意义的人生,他们多是五十年代前后的中国人,理想主义,英雄情结,大约在他们每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会有点。“负”现实小说里的人,就恰似余华的一个小说题目,活着。他们这一些人,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苦难,有时还卑劣。中国作家多是在描写这两类“现实”,竟忽略了还有一部分现实的存在。这一部分现实里的人的理想生活是,有意思地活着。 还是以对待食色的态度,来谈这些有意思的人。 当然,他们皆是要吃饭的,但其吃,并非全为填饱肚皮,也并非过份计较营养配置,而是对月举杯,临窗闲饮型的,讲些小情调而已。说起性事,多不耻于性交这样的词汇,当然也还论不到云雨这样神美的份上,称做爱,他们多是愿意。是故,那些追求有“意义”的人,看他们有些小堕落;那些只为活着而活着的人,看他们似乎有点小雅致。 若以艺术追求上来论,有意思的艺术,便是透过纱帷看待“负”现实;隔着冰雪凝望“正”现实,不愠不火,不激越也不气馁,是坐标系上的“原点”艺术态势。在他们看来,特别是那些追求所谓意义的人,是睡觉也要穿上衣服的,跟他们谈人生本质的事儿,大凡是要遭受笑嘲的了。反过来,他们也认为那些赤裸裸谈性,赤膊喝酒吃肉的人,在人生的路上,说到底根本也还是不通。虽然,有意思的人,其时也在天天吃饭,也常要与爱人亲热,然而竟要忽略掉了罢。其实不然,只是他们见不到天一明就要穿上礼服到外边去,战天斗地,敢教日月换新天,而终是将一生气血消耗尽,到头来究是一坯土而已的生活。也见不得,那些浑浑噩噩,行尸走肉,为了一己生存将地球破坏得乌烟瘴气,鸡犬不宁。 这些,在他们眼中都是错。 人,本是自然之子,然人子是尊贵的,无论何样的人,男人和女人,在这个地球家园之中,皆是父母兄妹。试图在人群中制造矛盾与争执的人,好像自己掌握到真理的人,其行为是讨厌的,目的多数也是自私。有意思的人,便是要过人的有意思之生活。谈到此,也许会有朋友质问道,这些人的艺术追求之境界不高么。境界,这个词,更多是道德批判,而不是艺术评判。境界有时候,真的就是一种感觉,越远越有境界。近处无境界,也无风景。李渔,小修这些人不在人世了,我们忽然觉得他们那么珍贵。如果,他俩就是我们身边的朋友,也许我们看不到他会有“境界”。徐志摩的小伙伴们也许从来不觉着徐志摩会有诗人的境界。再比如,现在一些写作的朋友,几乎天天与大家见面聊天吃饭,有时候大家还会讨厌他也说不定,但他忽然有一段不见,大家想到他来,会觉得他珍贵。——单从这点来言,这艺术的欣赏与人言之中的境界,其实比较不靠谱的。这一点,也可比作食物,若大家天天吃鲍鱼,也会觉得没有营养;偶尔吃一次小葱拌豆腐,也许会大呼其好。境界之高低,真是挺无聊的事,再说,甘蔗的中腰才最甜呢,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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