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总被无情恼 (63)- 黯然分手 郑承业的母亲正对着话筒痛快淋漓地回骂着美丽的母亲,不料被丈夫一手掐断了电话。生气地说:“你为什么要把电话挂断,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郑的父亲也很生气地说:“还说什么说,都互相骂起来了,有什么意思再继续说下去。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丢人败兴。” “是她一上来就开始骂的,我本来还想解释一下,商量事情怎么办呢?我又不想吵架的,你是没有听见她怎么骂承业的。骂得可难听的。我都不好意思重复。” 郑母耿耿于怀美丽母亲对于儿子的谩骂。 郑的父亲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屑地说:“我当然听到了,那么大的声音。没有教养,还知识分子呢,没有我这个大老粗文明。” 又转过头来对承业说:“儿子,你也听到了吧?看看,人家是怎么骂你的。你有脸,我的脸可没处搁呢。” “对呀对呀,承业,我看就算了吧,美丽本来也不怎么样,论长相、性格、勤快,搁哪头,哪头也都不沾边,四六不靠。原来心想,反正你们也那样了,就这么凑乎着吧,最起码人家还是正牌大学生。可你看看,人家还不乐意呢。况且今天这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上了,两家人的脸皮也撕破了。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算了吧,儿子。” 郑的母亲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 郑承业沉默了一会儿,说:“妈,她妈是她妈,美丽是美丽。开学后,等我见了美丽,我还是问问她的意思吧。” “你这个没出息的,还问什么问,你听她妈说的话,那就是美丽把屎盆子都扣到了你的头上。你能接受,我们可不能接受。这不仅是对你的侮辱,更是对我们家的侮辱。如果你非要和美丽,从此你就不是我儿子。永远也不要回这个家了。” 郑的父亲提高了音量,说完后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砰动一声用力摔上门。不再搭理郑承业。 “你怎么说话呢,儿子被人骂了,你不同情,反而还火上加油。” 郑母对着丈夫的背影喊完,又回过头来安抚儿子:“承业,别听你爸的。他在说气话呢。儿子就是儿子,永远都是儿子,怎么能说不是就不是呢,真是的。” 直至寒假结束,郑承业的父亲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倒是母亲经常在他的耳边说道说道,劝儿子算了吧,好姑娘多的是。妈给你张罗着介绍一个。其实自从与夏小雨分手后,有很多人为郑承业介绍对象,但是都被他拒绝了。因为夏小雨的背叛伤透了他的心。直到遇见美丽,郑承业才刚从那段不堪回首的情感挫败里缓过来一些。而且私下认定美丽是适合结婚过日子的女孩。当第一次在系里的舞会上看见疯狂扭动着身体狂舞中的美丽,还有被众多的男生忽略冷落的美丽,以及美丽眼睛里的落寞和孤单。他以为看到和懂得了美丽的内心世界,这是一个渴望爱与关怀的女孩。那时郑承业的心里,被什么狠狠地击了一下,两个孤独而寂寞的人,两颗被遗忘遗弃的心,靠在一起,会温暖安静许多。于是开始了与美丽的恋情。即使后来的相处中他发现美丽的个性和思维特别而偏执,各种矛盾对立的性格特征完美地存在于美丽的个性里,倔强、莽撞却又怯懦而自卑,心思复杂、心眼极多的同时有时似乎又缺了一些心眼和人之常情的领悟。与美丽相处起来比较艰难而痛苦。曾经有过挣扎和犹豫,但是郑承业有着传统道德和理念的思维模式,既然已经与美丽有了肉体关系,就不能轻言分手。原来以为只要假以时日,自己的爱和关心可以温暖美丽敏感而脆弱的心。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到了今天这样的一种地步。 不管两位母亲吵闹互骂的如何热闹而激烈,郑承业私下以为即使分手,也要与美丽当面锣对面鼓的敲打清楚。而且分手的话,也应当由美丽提出来,否则他将良心不安,一生愧疚。 再说美丽的母亲在电话里被郑的母亲一通铺天盖地的骂回来,正要反击之际,突然听到了郑的父亲的怒吼,居然骂自己家是野蛮人,她的怒火燃烧着,蔓延着,就在要突发进攻的那一刻,突然听到啪地一声,电话被对方掐掉了,便生气地对着话筒大喊:“你们家才是野蛮人。没有文化,一家子文盲大老粗。” 由于声音太大,引来了邮局的工作人员推开了小门,说:“同志,请您小声点,免得影响其他人讲话。” 美丽的母亲愤怒的把话筒摔在电话机上,说:“什么人呢,什么人家呢。” 工作人员再次提醒:“同志,损坏公务是要赔偿的。” 美丽的母亲本来是想兴师问罪的,怎料郑的母亲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与低姿态,反而在电话里恶毒地骂了自己,而且郑的父亲也站在老婆儿子一边,并且毫无礼貌地强行掐断了电话。她气狠狠地交了电话费,在风雪交加中骑车回家。一回到家,看见丈夫和美丽仍然在客厅傻傻地坐着,所有的愤怒、委屈、和怨气全部撒到了美丽的身上。 美丽的母亲连骂带说地复诉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美丽麻木了,母亲骂什么已经都不重要了,不管什么恶毒和难听的语言,只不过是从母亲嘴唇里飘出来的气流而已,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在母亲的督促下,美丽写了与郑承业绝交的保证书。用母亲的话说就是我们好好一个大学生,还愁找不到一个大学生,让郑家和郑承业见鬼去吧!母亲又再三叮嘱美丽,从此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曾经与郑承业之间所发生的一切。 美丽的思维与思想已经陷入一片混乱中,只是茫然地点头,做着母亲要她做的一切。 整个寒假,从早到晚,美丽就是在母亲的辱骂与父亲的叹气里度过。 在别人的眼里,笔下,生活里,恋爱都是美好的,阳光明媚的,和风细雨的,充满了诗情画意的。而美丽的初恋,短暂的欢娱,有限的幸福,就在母亲的谩骂里一点一点地随着北方飞舞着的雪花,烟消云散了。 九十年代的第一个春节,无论是郑承业还是美丽家,都是在愁云惨淡中度过。 美丽只是盼着,等着,寒假很快结束,然后就可以逃回学校去。离开家,离开母亲的辱骂,于美丽而言,就是最大的解脱与幸福。 只是,一个寒假,一个春节,并没有平息美丽母亲心中的怒火和怨气。临近开学了,美丽的母亲决定与美丽一同去学校,要找系里的领导、班主任以及郑承业的班主任,以此来阻止结束美丽的恋情。最初,美丽的父亲认为没有必要,事情闹大了对美丽也不好。但是二十多年来,美丽的母亲一直很强势,主宰决定着这个家庭的大事小事。美丽的父亲实在拧不过妻子的坚持,只能听之任之。而身心俱疲、心灰意冷的美丽尽管再三保证,一定与郑承业断绝关系。但是其母亲还是一意孤行地决定前往。 经过一天一夜的长途旅行后,美丽随着父母一起来到了学校。一路上,母亲都与父亲商量着对策,如何对系领导与班主任说,商量来商量去,他们决定就说郑承业是成人,专修班的学员,而美丽只是在校大学生,年优无知,受了蒙骗,希望学校介入此次事件,干预郑承业不要与美丽继续来往,最好还能给郑一个处分。美丽母亲除了要结束女儿与郑承业的恋情外,私下还有一个小目的就是要搞臭郑承业,让他临近结业之际背一个勾引在校大学生的名声,以此来报复郑母在电话中对自己肆无忌惮的辱骂。 那是美丽大四的最后一个学期,课程已全然结束,大部分同学都在准备毕业设计,并且忙乎着毕业分配事宜。而班主任任志文老师,由于去年暑假事件中,过于积极参与,被学校记过处分。已经没有心思管理班级,正在全力准备托福,做着出国的打算。当美丽的父母找到任老师,大吃一惊,看起来任老师的年龄比女儿美丽还要年轻,一问原来才比美丽大了一岁。当他们把原委一说,年轻的任志文一幅无所谓的神态,轻描淡写地说,这种事情,学校也不好出面干涉的,所谓恋爱自由嘛,况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完还用手指了指外面,你们看,那都是谈恋爱的年轻人。学校能管得过来嘛。除非是同居怀孕什么的,有人告状,学校才会处理。去年暑假就开除了一对。美丽的父母顺着任老师手指的方向,往外一看,只见操场上,树荫下,小河边,处处都是相互拥吻着的年轻学子们。美丽的父母其实也不想把真实情况告诉任老师,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美丽父亲说,只要美丽答应与郑承业断绝关系,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再去找郑的班主任与系领导了。但是母亲的目的并没有达到,还是坚持去找了郑承业的班主任,其实郑的班主任此时已经被提升为系副书记了。专修班学员的年龄从二十多岁到四十多岁,很多人都已经结婚成家,生儿育女了。郑承业在班级算小字辈,班主任对于这个班级的管理松散许多。所以对于美丽父母所反映的情况,也没有太当回事,也只是说如果只是谈谈恋爱,男未婚,女未嫁,学校也不好干预等等。除非有其他违法行为,学校才会处理等等。总之与任老师所说同出一辙。所以美丽父母在这里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美丽的母亲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仍然愤懑难当,最后决定带着美丽去找郑承业理论。当美丽把郑承业从宿舍里叫出来,他们一行四人在学校小花园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美丽的母亲就开始骂郑承业,极其难听,郑承业只是低着头,闷声不语,安静地听着。 当郑承业打开宿舍门看见美丽的一刹那,他的心被愧疚、和疼痛所填满,一个寒假,美丽消瘦了许多,憔悴了许多,眼神呆滞,脸色发黑,不到二十四岁的美丽,竟然有了历尽沧桑后的风霜。曾经有过的甜蜜相守,和曾经度过的那些白天和夜晚,使的郑承业有一种想把美丽拥怀入抱的冲动,而美丽的冷漠和淡然,又使的他的心里为之一凛又一惊,便也沉默着,随美丽下楼,去见她的父母。 郑承业觉得对不起美丽,所以就听任美丽母亲的努骂,只是想着等她骂痛快了,平息了怒气,再做解释,然后申明自己决不会抛弃美丽,愿意与她共度一生。可能是坐的太久了,美丽的母亲就站了起来,来来回回地一边走着,一边继续骂着。郑承业偶尔抬起头来看看美丽的母亲,突然间发现无论是外貌还有说话的口气、神态、一些习惯性的动作,还有那易暴易怒的性格,美丽都象极了她的母亲,就那么一瞬间,郑的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似乎看到了几十年后的美丽。再看看一旁低头不语一直沉默着的美丽的父亲,又似乎看到了几十年以后的自己。一种恐惧和悲哀瞬间袭上了郑承业的心头,他的头开始一点一点地变大,变木了起来。 美丽的母亲骂的累了,最后说:“你要保证,今后不许纠缠美丽,你们俩不可能,赖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 看着郑承业茫然有所思的脸,美丽母亲再一地提高了声音催问着:“你能保证从今往后,不许再纠缠美丽吗?” 这一回,郑承业听明白了,他扭头看看美丽,美丽冷冷地站着,没有看他。于是他点点头说:“我能保证。” 美丽的母亲说:“回去告诉你妈,我们家美丽才不找你们家呢,怎么着也能找个大学生,哪里象你,专修生,哼!” 就在美丽母亲的最后一个“哼” 里, 郑承业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