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篇  从叶清臣的名句，再谈仲景论百合病

南宋词人叶清臣有一篇词牌名叫《贺圣朝》的词，其中有名句：“三分春色，二分愁，更一分风雨。”这是写词人与友人离别之即的暮春天气，妙处是将剩下的春色三分，幻化为一分轻愁与二分风雨，这不禁使笔者想到了《金匮》之中，仲景论百合病的最后四条，百合病主证和汗吐下后的几个主要变证业已论述完毕，但剩下百合病“一月不解”之后的三条变症，这三条，也是各各不同，然同归于一病，即百合病，若将仲景当诗人，此处之笔法，与“三分春色，二分愁，更一分风雨”之运笔可谓相近。

叶清臣词句中，总写的是暮春；仲景此处总论的是百合病。暮春已剩三分春色；百合论经前边分解，现只剩下三条（一笑）。春色三分，二分风雨，一分愁，种种不同；百合病三条，渴二条，发热（或寒）一条也。如此一对比，仲景这个医家原来是诗家（一笑）。笔者在此以叶清臣之句来类比于仲景医论，只是说明，写诗做词的某些思路，与医家论病的某些思路，似乎存在着某种关联。为什么会有这种相近的思维模式？这，也许还是得从祖国的文化基因上找答案了。笔者无力在此做深入的研究，只是托叶句来谈仲景论百合病的余下几个条文罢了。

下边，咱们来分解这些条文——

6、百合病一月不解，变成渴者，百合洗方主之。

百合洗方：

上以百合一升，以水一斗，渍之一宿，以洗身。洗已，食煮饼，勿以盐豉也。

这个是百合病无疑了，百合病最常见的症状是欲饮食，又不想饮食，饮食就包括喝水，是想喝水又不喝，现在变成了渴者，我们见了渴，首先想的全是会不会邪热入里，里有热，顺着这思路也许就会采用下法，但是切慢，百合病脉是微数，是虚热，断不可下之。怎么办？仲景开方百合洗方，也就是用一升百合，用一斗水浸一夜，然后用这水去洗身子，洗罢，“食煮饼”，看来这个病人此时有些饿，并且食有美时，那就吃煮饼，不要吃咸的。由此看来，这个渴并不是太重，只是一些口渴罢了。那么口渴严重咋办？或者百合洗方洗过之后病不好咋办？下边一条，便是解决方法。

7、百合病，渴不差者，用后方主之。

栝蒌牡蛎散方：

栝蒌根　牡蛎熬等分

上为细末，饮服方寸匕，日三服。

如果口渴重一些，或用了百合洗方病不好，就吃栝蒌牡蛎散方，这二种药都有滋阴解热之效，因此合用以解百合病之虚热之证也。

8、百合病变发热者（一作发寒热），百合滑石散主之。

百合滑石散方：

百合一两，炙　滑石.三两.

上为散，饮服方寸匕，日三服。当微利者，止服，热则除。

通过上边的学习，我们已经了解百合病的的普遍症状表现是，“如热无热，如寒无寒”，

然而，现在这个病，百合病现在病人变发热了，我们怎么消热？这时，我们要综合考虑，这是个是百合病，病人小便当是不利的，因为百合病小便赤涩，这是言外之意，言外之症状，如果用汗法？那不但利通不了小便，还会更伤津液。仲景此时搁滑石。滑石通窍，利小便，同时，滑石也消热。与百合合用，便可治此证也。下边一条，是仲景对百合病治法的概括总结。从第六条到这第九条，可以当作一篇小文章来看，上面几条，是“三分春色，二分愁，一分风雨”的分拆写法，后边是结句——

9、百合病见于阴者，以阳法救之；见于阳者，以阴法救之。见阳攻阴，复发其汗，此为逆；见阴攻阳，乃复下之，此亦为逆。

为了更好地理解此句，我们特全文引来胡希恕老的讲解，如下：

 这是总结，这句话很好，这话不光对百合病说的，是对虚热证整个说的。这个虚热，我开始就讲了，不像实热，汗吐下皆非所宜。百合病是津液虚、血液虚而有热。它说见于阴者，指着血说的，血虚，见着血虚、津液虚。要实证呢？要攻其阳，在《伤寒论》阳明篇有：下之以救其津液。津液也是属阴，但是百合病这种虚热病是不行的，见着阴虚，以甘寒和阳的法子来救，它不说治，不说攻。阳不是有热，亢嘛，用甘寒或者咸寒，使之阳和的法子来救治。这很好，这对我们治虚热指出了一个大原则。见于阳者，指着热说的，虚热嘛，像变发热就是的。治热你也不能伤阴，以阴法救之，以和阴的法子，怎么叫和阴呢？要滋阴的法子，用寒性的滋阴的药物来去热，这才对，就是以寒性药物和其阴，这个方法来救治之。
       

底下举一个实证：见阳攻阴，复发其汗，太阳伤寒就是这个样子，见着有热，发汗解热，发汗可是伤人的津液呀，这就是攻阴嘛。见着有热而攻其阴液，而发其汗，这在实热证，这是对的，但在虚热证此为逆，这个要紧啊，在临床上是原则的问题。见阴攻阳，乃复下之，此亦为逆。见阴，阴虚了，阳亢阴虚嘛，承气汤证就是这样子的，咱们在阳明病常讲，阳明病怕阴虚，阴虚到极点了，想下也不行的。但是阴虚阳亢，赶紧下热，津液就存下了，下火存津液嘛。那是治实证呀，虚热证可不行，虚热见阴而攻阳，你吃泻药，这为逆也，那不但阴虚救不了，下之反倒伤它了，那就坏了。
       

所以，虚热与实热的治疗是根本不同的，虚热没有攻法，汗吐下皆是治实证的法子。虚证只有补，虚寒用甘温来补，虚热用甘寒、咸寒来补，没有攻这一法。所以上面说的以阳法救之、以阴法救之，与下面这两句话是相对待的，这些地方大家要注意。所以原则上要是不犯错误，在临床上就不会犯错误。咱们治最后那个病就是这个样子，这个病没有攻法，脉是数的很，只能是甘寒育阴，它是虚热嘛，虚热你不能攻，所以我加点儿白朮还要考虑呢，因为我怕它胃坏了，也就坏了，这个病所以能够好，就是因为胃不虚，能吃，肉不脱，所以还能好，要不然这个病会挺麻烦。所以治病呀，原则得守着，这里就提出原则上的话，虽然是对百合病说的，也是对一般的虚热病说的，这是百合病讲完了。

2017/12/9，磨砚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