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略统计一下可得知,在普通女性的一生中,她的月经期长达2,535天。也就是说,有将近七年的时间她得确认自己用上了卫生巾或卫生棉条(如果碰巧没带的话,还得找个权宜之计),不仅如此,她可能也要应对腹痛和身体不适等现象。
在过去十年中,全世界的成年女性和女孩在月经时面对的困难引发了大量的草根运动,权益倡导者们正在努力争取公众的认同,让女性拥有体面应对经期的权利。
“经期贫困”活动人士试图制作出更经济、更普及的月经用品。而国际培幼会(Plan International)、水援助组织(Water Aid)、联合国妇女署(U.N. Women)以及联合国儿童基金会(Unicef)等国际机构也在许多国家中支持月经卫生项目。能够拥有安全且可以负担的卫生间以及应付月经的物品现已被认为是人权问题,涉及其他许多方面的发展,如清洁饮水、教育和性别平等。
而在美国,活动人士正在将“月经平等”的概念引入公开辩论中。“月经平等”指的是平等获取卫生用品以及有关生殖健康的教育的权利。在监狱、收容所、学校甚至国会提供经期用品,也是多项新法律和政策的重点内容。
这些转变无疑令人振奋。几个世纪以来,在世界各地,月经一直被视为一种耻辱,而不是被视为女性生活中正常、健康的一部分。“让月经变得重要”的倡议很受欢迎,只是来得有点晚。
3年前,时年26岁的英国鼓手、哈佛毕业的印度裔女生甘地在一次马拉松比赛时意外发现自己来了月经,但她并没有立即处理,而是任由经血流出。她的举动引发了广泛的讨论,有人为基兰欢呼,为她的勇气称赞,也有人指责她恶心、不卫生。
在接受采访时,甘地认为社会对月经的建构都是基于厌女症。“我们处在一个男权社会,如果男人有月经,工作场所里的规则就会被重写。月经不再会是一种禁忌,它会成为社会的一个组成部分,让人们可以去公开谈论自己的月经”。 越来越多的媒体报道和一些备受瞩目的事件加速了这个观念的转变。这些事件还包括:今年6月,一名英国国会议员在下议院公开宣称自己正处于生理期,强调了“经期贫困”(period poverty,指买不起卫生用品)的问题;最近,一名纽约州众议院议员与众议院的行政人员发生口角,争论他是否可以为其员工和访客承担价值37.16美元的卫生棉条的开销。
经历了一场由倡导团体和知名人士发起的运动后,印度于近日宣布将取消有争议的高达12%的卫生巾税。加拿大也在2015年取消了经期用品的销售税,而澳大利亚也在努力推进这项事宜,并在今年取得了进展。
当然,卫生巾税对于身处华人社会的女性来说可谓是闻所未闻,她们更重视另一个问题:月经是一种羞耻。而“月经政治”强调的是:月经不应该被简化为卫生问题,月经不是什么可耻的事,不需要遮遮掩掩。如果月经被视为正常的事,那么它就不再只是一件麻烦事,一句打趣的话,也不再是一种让女性谨守本分的武器。
让大部分女性理解这个“先进”的观念并不容易。波士顿马萨诸塞大学女性和性别研究系的副教授Chris Bobel对此忿忿不平地说:“月经初潮应该是女孩子开始与自己身体的终生真正接触的最佳机会。可是,我们递给她一块卫生巾,教她在去洗手间时把它藏在袖子里。”
她指出,月经政治的目标是把厌恶转化为尊重,从“咦”变成“哦”。“我们需要将资源用于促进的创新、包容、考虑文化敏感性且基于社区的月经周期教育。受众不应该只有女孩,还应该包括她周围所有的人——男孩、家长、教师、宗教领袖和健康专业人士”。
对月经的羞耻感到底有多“害人”呢?联合国人口基金(United Nations Population Fund)的一份报告指出,有强有力的证据表明,如果女孩无法管理好自己的月经,逃学甚至辍学的可能性就会更大——有时是因为她们在经期遭到了戏弄。
女性经期一向被传统人类社会认为是女性最“脏”的时刻,所以经期禁止性行为也被认为是“不洁”与“晦气”。但越来越多研究表明,经期性行为并不是一件需要避讳的事情,但前提是要有固定的性伴侣和使用避孕套作为保护措施。当然,如果患了性病的话,还是完全避免在经期性交的好。
“我们不鼓吹经期性行为,但观念上一定要从’传统‘改变为’科学‘”。那些支持经期平等的人士认为,经期禁止性生活与其说是一种传统,不如说是一种“文化糟粕”。由斯宾塞·A·拉瑟斯(Spencer A.Rathus)等编写的《人类的性》第四版一书专门有一节讲述“经期中的性行为”,书中称:“没有证据显示经期性行为对男女双方身体有任何害处。不无讽刺的是,经期性行为可能还对女性有点益处。高潮中子宫的收缩或可疏散充血,有利于缓解痛经”。
在月经政治议题里,还有一项主张和中国女性息息相关。女性卫生用品应该和卫生纸一样,在公共卫生间免费供应。在美国,威斯康星州和俄亥俄州正在争取在公共场所免费提供卫生用品。
詹妮弗·韦斯-沃尔夫(Jennifer Weiss-Wolf)是新泽西州梅普尔伍德市的一名作家兼律师。她是取消卫生棉条税、在公共卫生间和公立学校提供免费卫生用品的主要倡议人之一,“月经平等”这一说法也是她最先提出的。她说,“没有月经用品”,女人“就不能参与社会活动”,“作为一个社会,我们有兴趣确保,女孩或女人不会因为买不起这些用品而耽误学业或影响工作”。 2016年被美国《新闻周刊》(Newsweek)认为是“月经平等年”,美国人第一次就月经问题讨论性别平等、女性主义和社会变革。两年过去了,虽然这项运动并没有像“米兔”(#Metoo)一样掀起全球热潮,但在美国本土,为月经洗刷耻感、确保公共政策能够跟进的活动正在如火如荼般开展。
不过,我们很清楚地意识到,“月经政治”对于华人社会来说,还是“太先锋”了——即便在公共场所免费提供卫生间这项服务真的很吸引人。这或许也能反映出,华人社会的女性根本不在月经政治里所提到的“羞耻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