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花與石油之間的經濟聯繫（四）

特有理

2016-2-5

（四）

競爭公平性的根本在於規則的平等，而規則平等的前提是競爭條件的平等。對於簡單的事物，人們往往可以準確判斷條件的平等性。比如從體力角度，男人不應跟女人去競爭；從體力和智力的綜合角度，成年人不應跟兒童去競爭；體育競賽廣泛採用按身體條件分類、分級的制度。這都是人類文明對競爭條件平等的表達。然而在經濟領域，這種條件平等的前提蕩然無存，提倡的是無所不用其極的競爭策略。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一是壟斷性競爭；一是低價格競爭。

現有的正統經濟理論都把高效率和低成本看做是自由競爭為社會帶來的良性貢獻。然而這裡有一個關鍵性的哲學問題：人類是為經濟服務的，還是經濟是為人類服務的？這種問題的極端表達就是：機器人是否應該取代人類？或者，人類在發展過程中，是否可以逐漸被劃分成不同的物種？很顯然，作為人類自身，是絕不會同意自己被機器人取代；大多數人也不會同意由於智力條件的差異而將一部分人劃分為非人類。那麼，在這種哲理的框架中，我們自然就會發現兩個必須遵守的原則：（1）強者不應該以發展速度和發展效率為理由而徹底取締弱者，否者機器取代人類就有了合理的邏輯基礎；（2）同類之內，強、弱之間不能劃分出具體的界線，否者納粹主義就有了哲學的依據。並且從科學邏輯的角度，強者無非是群體概率空間的一個表達。人類基因散布的空間越大，強者的數量、以及強弱之間的差距才會越多、越大。這就跟體育比賽一個道理，大國從人口基數上就具有選拔優秀人才的自然優勢。

然而，現在人類的經濟哲學卻把發展速度和效率看成是硬道理，把不同物種之間的淘汰機制全面引入到人類的經濟活動中。這從本質上就與人類共同發展的大前提相違背了。雖然市場領域有反壟斷法，但這從社會意義上不過是一種風險的邊界門限設置，是為了防止絕對性壟斷。因為絕對壟斷導致競爭徹底消失，從而使經濟僵化而失去活力。而對於市場中的相對性壟斷，當代的經濟體系是完全放任的。實踐證明，只要競爭存在，經濟就會充滿活力，哪怕只剩下兩隻經濟大鱷。但是當我們系統性地解析這種“優勝劣汰”的相對性壟斷機制，就會發現其本質上違背了上面提到的一個重要原則：競爭條件的公平性。

這種條件公平是一種廣義的社會性公平，具體表現在市場資源的使用上。而相對壟斷的不公平，首先體現在資本資源上。最有代表性的，就是股市。股市是競爭的催化劑，它不但加劇市場的競爭；更關鍵的是，股市讓社會的資本向大經濟體傾斜，從而促進了市場的相對性壟斷。在系統模型上，這是一個典型的向強者傾斜的非線性放大機制。在數理角度上，這種機制必然導致系統的間歇性震盪，甚至全面的自激崩潰。在人類社會，我們不能僅僅看到周期性的經濟危機，更要警惕周期性的大規模戰爭。然而當人們從錢眼裡看問題時，往往把經濟與社會的整體演變相割裂。

除了資本的傾斜，整個社會生產資源的分配也被相對壟斷性的經濟模式所扭曲。由於規模經濟導致生產成本的極端下降，這表面上是好事，但其危害是深遠的。最明顯的，就是造成競爭條件的徹底異化。大企業逐步擠壓小企業全面的生存空間，逐漸控制了整個生產環節的資源供給。一個大企業可以從物料供應的源頭建立自己的生產基地，從加工、運輸、倉儲、門市，都形成獨享的支持體系，從而在整體成本上徹底封殺小型企業的競爭空間。而整個社會從利己的貪婪出發，多便宜都不會覺得便宜，更不會覺得不好意思。這難道真是好事嗎？

其實，價格只是一個相對的數值，許多人根本沒有意識到，便宜的代價是絕大多數人徹底失去了獲得公平競爭的機會，更徹底失去了獲得社會資源公平分配的機會。有便宜讓你占，必有貴的在悄悄地等着你。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