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教拜父，《拜博经》长篇细述，乃一部天父的创造史；道教崇母，《道德经》言简意赅，乃一本道母的生成论。此两者其趣大异，或是源于早期农业文化与狩猎文化对同一超自然绝对物的不同认知。超乎万有者，或如一枚硬币，人们视其为父或为母，不过是这枚硬币的两面罢了。《拜博经》称宇宙万物由天父所造，并有目的地控制着整个世界的发展；《道德经》论天地众生由道母所生，并自然地制约着人类的演化。老子认为，因大道的超然绝对性，已不可能对其定义，故曰：“道可道，非常道。”于是老子以他物喻道、释道，其所列与大道相近之物有：天、地、水、母，等等。老子观生物察人身，认为女性比男性更具有大道的特征，故推崇女性，并将其上升到一个哲学的范畴：雌。老子归纳出雌有如下的特征——

其一：生育。凡雌皆有生育之功能。老子将道比喻为“万物之母”，曰“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又曰“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此言雌的生殖繁衍。生必有育，故雌有提供营养、滋养所生的功能。老子以母喻大道，则非是平常之母，乃是万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之源泉，“绵绵若存，用之不勤”。大道自有自足，自本自根，“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此母乃大道之母。贵食母者，可以长生久视。

其二：柔弱。女性的柔弱不仅是身体上，也是性格上的。杜甫有诗曰：“隔户杨柳弱袅袅，恰似十五女儿腰。”此乃女性身体之貌。徐志摩欣赏女性“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此乃女性性格之观。老子认为大道有类似女性的柔弱特性，但柔弱并不总处于下风，故言“强大处下，柔弱处上”，“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柔弱胜刚强”，“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守柔曰强”——此皆老子贵柔之论。

其三：慈爱。女性因为哺育婴儿的本能，使得母亲看上去比父亲更为慈爱。“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乃是人母爱心的生动描述。老子曰：“慈，故能勇。”动物界常见母亲为护子而奋勇舍身的现象。老子认为天道具有母爱那样的同情弱者的特性，曰：“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老子认为，统治者“爱民治国”须像母亲一样爱民如子，故言：“圣人在天下歙歙，为天下浑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

其四：无为。女人在性生活上一般是被动的。男人因欲而索取，而女人因爱而给予。老子认为大道如“雌”，也有“应而不倡”的特性。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特性，使得女性有更长的寿命。故人应该“知其雄，守其雌”，“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母乃本质，子是现象。“有国之母，可以长久”，统治者若想国运长久，更要学习女性的无为性格。“牝常以静胜牡，以静为下”，静是无为的一种表现，可以以下而胜上。这正是许多男女家庭生活中的普遍现象。

老子贵柔，并非无刚，崇雌，并非弃雄。但强基于弱，雄赖于雌。刚雄显而易见，而柔雌常被人忽略。国术太极拳正是以老子的刚柔理论为宗旨，讲究“积柔成刚”，“刚柔相济”，“以弱胜强”。

（2015年3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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