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聽並蓄百家之言 2009-11-4

初到美國時，有一天晚上開車出去。在郊外的高速公路上，四周一片漆黑，在公路上雙向行駛的汽車組成了兩支長長的車隊，迎面而來的亮着白燈，而同方向而去的則只能看到其紅色的尾燈。車流蜿蜒曲折，燈光閃爍，漸漸地在遠處匯合。同車的朋友說，好看吧，有人稱此為游車河。雖遠不及“坐地日行八萬里，巡天遙看一千河”的意境，游車河也算是別有一番風味。

時間長了，發現游車河並不總是充滿了詩意。特別是在下班路上趕上堵車時，車河還是那條車河，遊興卻蕩然無存。唉聲嘆氣也好，破口大罵也罷，一切都無濟於事，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實實，一步一停地隨着車隊，慢慢地向前挪動。這時你最忠實的朋友大概就是車裡的那台音響了。聽音樂，新聞，體育比賽，同時無可奈何地聽廣告。

相當一段時間裡，我每天都要花一兩個小時的時間在路上，碰上天氣不好，在路上花上兩三個鐘頭也是常事。在聽了無數次的貝九和數不清的廣告後，我覺得得想想辦法怎麼來愉快地利用每天這一兩個小時了。和大多數男人一樣，更新設備總是第一個出現在腦子裡的想法。若干美刀之後，牙口略老的坐騎被重新武裝了起來。上聯衛星，下接 IPod，很有些鳥槍換炮的感覺。但很快我就發現，找到些可聽的內容比更新設備要難得多。MP3 只能減少你換光盤的次數，衛星天線卻使你更頻繁地換台。於是我就開始尋找一種既輕鬆雅致，又能常聽常新的東西。

有一天偶爾看到劉心武在央視的百家講壇節目裡講紅樓夢，使我一下發現了一個金礦。劉心武不愧是個教員出身的小說家，一段秦可卿揭秘講得是有聲有色又不溫不火。經過他的細心探究和大膽推理，紅樓中神秘的秦可卿現出原形，搖身一變成了廢太子胤礽之女。紅樓中各種謎團也以此為線頭，一個一個得以解開。本人是千百萬熱心的紅樓夢讀者之一，對這樣匪夷所思的推論不禁要搖一搖頭。但對劉心武那種儒雅的講課風格和細緻入微的探究方法很是欣賞。於是就到網上去找他其它講的錄像。出乎我意料的是，網上不但有百家講壇全部的錄像，而且還有人把百家講壇的錄音整理壓縮好，放在了網上。更值得感謝的是，這些好心人還把其中的廣告去掉了。

和許多經過文革的同齡人一樣，我所受到的小學和中學教育可以說是斷斷續續，雜亂無章，毫無系統性可言。一段一段地把百家講壇聽下去，我覺得好像是重上了一次小學，幾次中學，同時又選了好幾門大學的課，而且請的還都是些頗有造詣的先生。除了敏感的政治話題外，百家講壇內容可以說是包羅萬象。天文地理，文學藝術，歷史經濟，戰爭瘟疫，社會百態, 遠至盤古開天地，近至納米微粒子，應有盡有。有的題目還有幾個人從不同的角度來講。比如說紅樓夢，就至少有十幾個紅學家從不同的側面來講他們的觀點，前面提到的劉心武就是其中之一。

儘管都是專家學者，但講起話來卻風格迥異。繪聲繪色者有，深入淺出者有，詼諧幽默者也有。結結巴巴，前言不搭後語者也不能說沒有。誇誇其談，故弄玄虛，譁眾取寵者偶爾也能遇見。雖然大家都儘量避開敏感的政治話題，但諱疾忌醫，為王者諱的段落也不少見。古人云：“廣覽兼聽，極群下之知，盡天下之美，至德昭然，施於方外”。在我看來，千人千面，良莠不齊正是這個節目的一個可聽之處。

百家講壇是一個大眾講壇，絕大多數的話題，特別是那些自然科學的題目，都停留在介紹和科普的水平上，並不作深入的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