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猴 2011-2-18

那年回家，姐姐送了我一个车挂件，是一串三不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她说，你属猴，吃饱饭没事的时候还爱诌几句子曰诗云，孔孟老庄什么的，这玩意儿给你正合适。我说你挤兑我，好歹我也进了天命之年了，你就弄串这玩意儿打发我。嘴上是这么说，我还是很高兴地把那串儿猴收了起来，打进行李，带回美国，又把它挂在了我的车里。要说还是姐姐了解我，属猴，吃饱了撑得难受时，就喜欢上句不接下句，前言不搭后语地诌两句孔孟老庄。有时候弄了两盅儿后，也要来两句，当然那就更不能听了。

从那以后，每天开车上下班，或出门时，总能看着这几只装腔作势，又不失可爱的猴子，不免要生出些岔道儿上的想法来。

查查《论语》，当年孔老夫子说的这句话有四个“勿”，除了前面那三个外，最后还有一个“非礼勿动”，是他在对他的学生颜渊解释怎么做才能是“仁”的时候说的。据说颜渊听完后，就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了。有人问他为什么，他说他做不到老师的要求，所以只好躲起来。老夫子的话，连他的得意门生颜渊都做不到，别人怎么办？也许正是因为做到这些实在太难了，所以就有人另辟蹊径，把这几条标准弄到猴身上去了。其实连猴都不能全做到，要让猴勿动实在是在比让人勿听，勿视和勿言还难，所以就把最后一条“非礼勿动”给删了。好在断章取义，偷换概念这样的事发生得也不止一回了，大家见怪不怪也很自然。

一次我开车和一位美国同事一起出去吃午饭，在路上聊天的时候他盯上了那串三不猴。前后左右地看了半天后，冒出了一句：ha，naked monkeys（哈，裸猴），然后他又问我这串儿猴是什么意思。我想了想，实在是没信心从两千五百年前讲起，而且还能讲清楚，于是就敷衍地说道，这些猴子挺可爱的（they are cute）。没想到他听完后，会意地笑了笑后就把话岔开了。他这一笑把我笑得直发毛，心说我要是真挂一串裸人可能都不会引起你的注意，你该不会因为这串儿裸猴觉得我人格扭曲，到公司说我有伤风化吧。幸好我这位同事的人格还没扭曲到扭曲了的程度，至今我在公司里还保持着正常的好人形象。

最近公司的工作挺忙，上班时间没功夫码字了，所以也不怎么到万维来闲逛。今天偶尔来了一看，发现最近咱这挺热闹，颇有点儿“又运动了”的样子。老毛当年说过，文革搞一次不行，得经常搞，隔七八年就得再来一回。不过那回可能是伤得太重了，所以到现在还没能再来一回。可咱这倒好，隔上个三五个月就来一回，污言秽语，砖头瓦片儿，实在是不堪得很。别说是老夫子，就是那位发明三不猴的仁兄知道了，也得长叹一声：长此以往，猴将不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