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贴之前的题目为《长木,豆腐夫人?》,已经改名一次,为啥再改?全文贴完再作分解吧。此前17小节的题目已作相应改动。 虽然在环球混了十几年,周末我从不到办公室加班。不仅不加班,通常我都是睡过中午才起床。可那个周六,一大早,其实也不是太早,八点多的样子,有人先是轻敲,后是重敲我家的大门。 应付门外来人的差事,只要我在家一般都是我的任务。况且那天家里就我一人。我立即就起沙发了。 那是个复活节周末。之前的周四傍晚,巧珍带上玉到牛津和美汇合,在牛津一带复活。本来她们都要我一起去复活,临时,好像有个什么事情,我独自留家。周五晚,独立3台开始阿加沙.克里斯帝影片周。这是我最消受的时刻。我沉浸在各种谋杀案之中,一直沉浸到夜深。跟往常一样,这样的时候,即便她们都不在家,我最后还是习惯性就势倒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 敲门人是邮局送信的。他跟下面发生的事毫无关系。敲门仅因为那是一封从中国发来的挂号信,需要签名。那封信也跟当天发生的一切无关。只是我在银川的二妹子转来的二十多年前我跟一家上海出版社签定的约稿合同原件。 看了那信之后,准确说发黄的约稿合同,我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怎么也不能再睡个回笼觉。这事,巧珍早就义愤填膺。什么人格?还是上海一家大型出版社,竟然背着作者把版权卖给台湾人了! 三年来,巧珍隔一差二地在我耳朵边滔滔不绝,打着手势,怂恿我打官司,把这家出版社告上法庭。嘴上应着,我心里并没有打官司的念头。 多年前写的书,我原来就不指望什么。卖就卖了。有没有版权,日子都那么过。反正我现在的日子还能凑合着过。而且我知道上法庭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想着秃顶就要大一圈。 巧珍却坚决要把这事进行到底。这两个月,家里计算机安装了SKYPE后,她频繁地和我住在沙漠绿洲上的二姐免费网上对话。从前巧珍跟我二姐很有些过节,多少年两人没讲过一句话。如今竟然热火朝天。还不都是为了我? 她们终于都能为我着想,我当然高兴。反正,那网上电话,是,免费的。 殊不知巧珍是有目的的。 她终于挖出了铁的证据——当初的约稿合同原件。从而证明版权归我这个作者。 我又一次服了女的。她们可真是锲而不舍啊!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合同居然在我二姐的大女儿家里。你怎么这么没记性,你那年走时,不是把好几箱书搬到她家了。巧珍的眼睛从计算机屏幕回头横我一大片。我想起来啦,这也是当年导致巧珍跟我二姐战火的引爆物之一。巧珍是要把那些箱子给她的二弟巧林的。可巧林那小子我不放心......我哪里敢再说什么。我缩回头,随巧珍办吧。 于是,这张原件变成挂号信越过千山万水到了我的手里。 接着,这张发黄的A4纸变成一个问号。 我却怎么也回答不了。为什么自己当初写书时那般狂热、执着和自以为是?! 胡乱就着冷牛奶吃了碗玉米片,我突然想到,环球仓库里一批库存的报废铁丝,最近竟然成了欧洲市场上的急需。如果我能尽快把这些报废的存货理出一个清单,立即投放到市场,将会为公司挣来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 到雾城之后,我从没有为工作而冲动。也许因为这是个长周末;也许因为这张发黄的约稿合同;也许因为我一个人在家。一个人独处时,脑子里的想法跟有人时总是有些不同......也许吧。 我左手转着车钥匙,右手握话筒给巧珍打电话。 我要是不打过去,一会子她往家打电话没人,事情就麻烦。先发制人,我干脆先打个电话报告自己的日程安排。 我竟然在电话里撒了个小谎,说自己要去DIY商店买些工具和材料,修理咱家后花园的小木棚。对了,我想起来,我没跟她们母女同去复活而留在家里,就是为这事。不过这事,可以往后挪一天。那样更好呢,巧珍回来时看见的将是未完工又即将完工的效果。这比全部完成更好。既看出我的工作成果,又体现出工作的过程和工作的难度。我越想越得意。 唉,要是不撒这个小谎,也不至于后来弄得有口难言,夜不能寐。 我偶尔撒次小谎,就招如此惩罚。真不知那些日日撒谎,撒谎成性的人怎么过了。 事实上,拐出我家周围的街区,车直奔高速,半小时后,我站在环球雾城分公司后院流动库房大门口。 四周静悄悄的,跟死了人似的。 莫非真有一个死人?前天夜里在电视屏幕上见识的各种谋杀场景跟真的似的在我眼皮下晃动。他们分析说阿加沙.克里斯帝的谋杀小说基本依着一个模式——开门见谋杀,一具或多具尸体。接着,展示众多的嫌疑犯,与死者相关的大部人甚至人人都极其有可能作案。最后,向读者公布真正的作案人。顺着这个思路,要是我们仓库里此时出现一具尸体,那我们环球所有员工都是嫌疑人。我想象着我那些女同事们各式各样的表情:惊奇、慌张、表白、辩解、光明磊落、打小报告。。。我简直有些庆灾乐祸了。 啊,我想起最近频繁报道的海外华人被谋杀的事件。假如发现的尸体是个华人?那,那,最大的嫌疑犯不就是我了?!而我这个时候跑到此地,不叫引火烧身吗?!我摇摇秃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那根仓库大门的黑棒棒钥匙。我哪里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引火烧身! 等死的路上(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