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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锐:底家河春秋
   

1950年9月生于北京,祖籍四川自贡。1966年毕业于北京杨闸中学,于1969年赴山西省吕梁山区邸家河村插队落户。1975年分到山西临汾钢铁公司做劳力工,1977年调人《山西文学》编辑部(当时的刊名还叫《汾水》)做编辑工作。1974年发表第一篇小说,出版过小说集《丢失的长命锁》、《红房子》等,曾获“《山西文学》优秀小说奖”、“赵树理文学奖”。1986年起开始致力于系列短篇小说《厚土——吕梁山印象》的创作,已发表的《锄禾》、《眼石》、《合坟》。其中《合坟》一篇荣获“1985一1986年度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厚土》是好几篇作品的总称,或曰《吕梁山印象》。近年来有多部长篇小说问世:如《万里无云》《无风之树》《银城故事》等,有多部作品被译成英文、法文、瑞典文、德文等。

底家河是当年我插队的村子。

最近因为一个电话,忽然萌发了想要为底家河留下一点记录的冲动。打来电话的人叫闰月子,是我插队时的房东。闰月子打电话主要是告诉我,他的孙女莹莹马上就要结婚了,顺便提到底家河的“新农村”大楼盖好了,他的两个儿子:平安和小六两家都买了新房搬进去,今年春节就在新楼房里过年了。他说除了公家补贴之外,平均下来大约每一户要花费三四万块钱的购房款,不是很贵。可闰月子说,我没买,我也不住,我老啦,我舍不得自己的老窑洞。

放下电话,眼睛里都是42年前的情景:跟在生产队的马车后面,离开蒲县东关的大车店,赶了一整天山路,曲曲折折走了60里,傍晚时分,我们12个知青终于看见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底家河了,终于看见了村口那棵巨大无比的老神树。欢迎的锣鼓在空旷的山谷里单薄地回响着,老神树黑幽幽的身影庞然遮挡在半空中,老神树后面,是看不到任何光亮的一片黑糊糊的墙头和屋顶。孩子们在人群里来回乱钻,几只狗追着乱叫,乡亲们热情努力地说着荒腔走板的普通话,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接着就是地道、自由的方言,嘿呀,娃里些,走困了吧?腿酸么?快回居舍坐坐吧!

冬天的傍晚很短,一眨眼就黑下来。暗影憧憧之中,群山无语,落满白雪的山坡上林木苍苍,黑白两色错落成无底的空旷,对面老君坪半坡上的一股山泉汇聚到村边,从一个石槽里落下,哗啦哗啦片刻不停地注入到寂静当中来,那一刻,忽然就想起了地老天荒,忽然就觉得非常非常的陌生、孤单。那一年,我18岁。

一眨眼,42年过去。

别梦依稀,42年前的底家河真的开始消失了。

其实,底家河不是“底”家河,是后来的人们以讹传讹,反倒成了约定俗成,正确的写法应当是“邸”家河。因为村子东边的山峁上有一片山地叫邸家坟。如今坟虽不在了,但是碑还在。有一次我和闰月子在邸家坟锄麦子,还专门找到那块残碑。在荒草丛里掀起残碑,慌乱的蚁群和小虫子在阴湿的碑面上一阵狂奔,就好像是所有的时间都在仓惶出逃,等到慌乱的逃跑停下来,碑面上的字迹清晰可辨:

邸家墓茔 木山后土之神位 大清咸丰四年三月初八清明

如果要考证底家河的历史沿革,这是一个有力的证据。现在的底家河,早已经没有任何姓邸的人家了。据村里的老人们说,邸家人不是本地人,是从山下上来的,所谓山下就是指临汾、襄汾一带的平川。邸家人在此地开设了一个盐店,用高脚把运城的池盐驮上来,把本地的山货驮下去,就此兴旺了几辈人。本地人把骡马一类的牲畜也叫做高脚,使用骡马驮运货物叫走高脚。在上千年的时间里,在吕梁山千山万壑的山间小路上,山里人的商贸、物流都只能依靠走高脚。忙时种田,闲时跟着马队走高脚,成了许多山民一成不变的生存方式。

现在的人,没有谁会注意吃盐的问题了,因为那是一个永远不必考虑的事情,永远不必考虑的问题就等于不存在。可是就在不太遥远的以前,往前推六七十年,吃盐永远都是偏僻山区最为严重的问题,缺别的东西人还可以凑和,可一天没有盐,日子就没法过。

地处晋南的临汾地区古称平阳府,其中,蒲县、大宁、石楼、永和、隰县、汾西、吉县、乡宁,这八个县都埋在吕梁山的大山里,被称作西八县。吕梁山上的西八县都是苦焦之地,据说当年连被派去做县委书记、县长都被人视为畏途,都是被当作“锻炼干部”才去上任的。我曾经在一本残缺的老县志上看到如下的描述,“蒲以斗邑处万山之中,不当大县一村落。男不商贾,女不纺织,田居山顶,民穴山腰。布种于土,唯天泽之是望,十日不雨则苗且槁。又山中蚤寒,八月即陨霜,耕耘稍迟大半为严寒所侵⋯⋯” 万山之中的蒲县处于吕梁山脉的南段,底家河村所属的刁口公社,是一道七八十里长的山谷,这条山谷在蒲县被叫做南川。和吕梁山所有的地貌一模一样,在“川” 的两侧汇聚了许多条“沟”。因为川里相对有大片一点的平地做农田,所以大一些的村子都坐落在川里背风向阳的山凹下面,小一些的村子都窝在沟里阳坡一侧有水源的地方。

一直到“文革”结束后很多年,南川都还没有通汽车,只有一条能走马车的“官道”,办任何事情都要依靠两条腿走路。只有县邮局的邮递员有一辆让人羡慕的自行车,每周一次,打着清脆的铃声,风驰电掣地走过沟口的官道。如果遇到冬天下雪封山,就一连几个月无信无报。可想而知,为什么盐店在很长的时间里使得底家河成为方圆几十里内的中心。老人们说,最早,这道川里的人来底家河,不提村名,只说去盐店。有一个被当地人津津乐道的关于盐的真事,说有一户人家男女老少十来口子,当年为躲日本鬼子的祸害,逃到更深的深山老林里去了。逃难的时候带上了全部家当:粮食,农具,种子,牛,驴,喂的鸡,养的狗,都带上,还特别带了足足一毛裢(一种用粗山羊毛线编织的长口袋)的盐应付人畜食用。一家人从此躲进深山不见人,一晃就是十几年。等到一毛裢的盐吃完了,没办法,只好带着毛裢赶了头毛驴悄悄来到河底镇,进了杂货铺环顾左右,压低了嗓子问,我说,掌柜的,这日本人到底走没走啊?杂货铺里的人先是一愣,接着就是一阵哄堂大笑,嘿呀,你个狗日的,这都啥年月啦,现在都闹开合作社了,你个木头橛子才问日本人走没走啊!你是个憨憨呀?

邸家坟的南面山脚下是一条小河,过了河就是老君坪,老君坪的前一半是黄土峁,后一半是石头山林。老君坪上的土地干旱贫瘠,只能种荞麦、莜麦和山药蛋,而且是轮种,这样才能“歇地”。荞麦、莜麦就像吕梁山的农民一样,耐寒、耐旱、耐贫瘠、抗倒伏。从黄土地里长出来的荞麦,红秆,绿叶,白花。细密的荞麦花开的时候,一片雪白中会透出隐隐的浅红,远远望过去,简直就像是粉白的绸缎一匹一匹地挂在山坡上。山林里的狍子经常会悠闲地走出来,大狍子领着几只小狍子,在粉白和浓绿之间游荡。站在邸家坟远远看见了,隔着山沟长长吆喝几声,它们抬头看看,不怕,也不走,照旧低下头吃自己的。

后来,蒲县县城通了公路,公路一通,盐店就衰落了。不只盐店衰落,许多使用马队,依靠走高脚的行业都衰落了。在底家河,盐店最终变成了一个地名留下来。天热的时候生产队里召开社员大会,队长会站在自家窑顶上,瞪着两只红沙眼吆喝,社员儿们都听着,今麻个后晌,吃罢饭,在盐店下开会呀!听见吆喝声,乡亲们就笑,嘿呀,红眼窝今麻个又是要训戡谁呀!村里人都知道盐店早就没了,之所以到那儿去开会,是因为盐店门前地方宽敞,有一盘石磨,一盘碾子,还有两棵老白檀,老白檀树底下有一片难找的好阴凉。

那时候,底家河村的姑娘们最美好的理想,就是盼望着有运气能嫁到山下去,嫁不到黑龙关、河底镇,嫁到刁口、西湾、车车(第二个字发音为驹)河也行,至于嫁到县城、临汾的好事连做梦也不敢想。底家河的小伙子们就更可怜了,男人们生来就是受苦的,男人们就像树一样,是和黄土地根连着根的,拔不起,也走不动,只有一个字:熬。熬到白头驮背,两眼一闭,埋进黄土里,一把老骨头再烂成黄土,一辈子就算是熬到头了。活着的时候,面朝黄土背朝天。死了的时候,背朝黄土面朝天。这是古往今来,所有人千年不变的人生。那时候,一顿白面馍,一锅肉菜,一件花衣裳,一双黑皮鞋,一辆自行车,一块手表,所引发出来的关于幸福的想象,比真正的享用它们不知要扩大多少倍。那时候,真是望眼欲穿呀,就盼着什么时候能有一条公路也修到底家河来,就盼着什么时候底家河也能像别的地方一样挖出一个煤窑来。“文革”后期,曾经一度有过一次希望:据说临汾军分区要在附近的南耀村修建一个军用物资储备仓库,而且真的派来测量队,勘测了从黑龙关到南耀村的公路路线。我们一伙年轻人无比兴奋地跟着测量队打杂,冒着刺骨的寒风,扛塔尺,砍荆棘,拉卷尺,报数字,翻山越岭,坐在篝火旁边烤窝窝,又唱又笑,浮想联翩,那十几天简直就像是天天过大年。可是,兴奋之后就再无下文,一切都归于平静,一切都回到过去,回到千年如一日的从前。

因为结结实实地当过六年农民,因为曾经和那些世世代代的山民们一起“汗滴禾下土”,一起尝过当“劳动人民”的滋味。我对所有“赞美”劳动、“赞美”劳动人民的言辞有种本能的反感。我对所谓的“田园之美”,有种切肤的鄙视。因为我深知那些所有赞美劳动的人都是自己不用劳动的,尤其不用世世代代地当一个劳动人民。那些所有赞美田园的人,是因为他们不过是为了旅游和休假而来的,他们不过是田园的旁观者,绝不会让自己变成泥土永远埋在田园里。我的经历告诉我,那种眼巴巴的渴望有多么真实,有多么强烈,那种永远得不到回应的渴望里,饱含了多少对于历史的绝望和怨恨。

现在,底家河真的变了。而且是变得天翻地覆。眼见着,底家河也像那家盐店一样,正在褪变成一个干巴巴的地名。

其实变化早就开始发生了,早在闰月子打这个电话之前五六年,先是有勘探队来到底家河附近的山上,接着,就有煤炭公司开进来,轰隆隆的开山炮就炸开了。修公路,竖井架,洗煤厂,选煤厂,焦炭厂,一座连一座。为了把煤炭尽快运出去,煤炭公司在老君坪山脚下开膛破腹挖出一条临时公路穿村而过,重载卡车的轰鸣声在老神树底下整日不断。底家河旁边的南耀村在川里有一块宝地,叫百亩园,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一块多好的农田。百亩园被征用做了焦炭厂,推土机把好好的百亩良田毁了荒在那儿。可因为两家公司都想争到手,于是就闹纠纷。一连三年纠纷闹不完,庄稼颗粒无收,可农民的土地征用补偿金也一分钱不给。农民去找镇领导,领导坐在汽车里说,你们有本事就告我去。那时候,我是省政协委员。南耀的村民们就把集体签名的上告信交到我手里,叫我帮他们讨公道。几经辗转之后,我索性把上告信放在政协会议的提案当中正式提交。最终虽然讨回了农田补贴,可其中的威胁引诱、生死相逼,哭笑不得,一波三折,简直就是一部电视连续剧。去年一句民谣让蒲县在网上名扬四海,“贪官跌倒,蒲县吃饱”,说的是蒲县前煤炭局党总支书记郝鹏俊,因为贪污1.2亿元,在省内外拥有36处房产,而名列全国2010年度“最具个性十大贪官”。一个人仅仅因为在煤炭局做了几年官,就聚敛了亿万资产。而这,还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就是在这样的天翻地覆之中,“新农村”的楼房建起来了,底家河村开始了自己连根拔起一样的搬迁。赤裸裸的事实告诉底家河的村民们,当天翻地覆的改变来临的时候,当渴望变成现实的时候,事实早就冷酷地把渴望撕扯得七零八落。

说起来,莹莹的故事,也是这天翻地覆的一部分。六年前的夏天,我回到底家河还是住在闰月子家,正好遇上初中毕业回到家里来的莹莹。莹莹高中没有考上,很想继续求学,又苦于没有更好的办法。回到太原和妻子蒋韵商量,正好她的同学在太原财会学校执教,正好这所学校正在扩招,只要有应届初中毕业证书,就可以来报名面试。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莹莹从此上了中专,毕业以后留在太原工作。莹莹是个很知道珍惜和努力的孩子,一面工作一面又继续自学深造,很快就拿到初级会计师证书,中级会计师也应当是不远的事。一转眼,16岁的莹莹,已经在太原站定脚跟就要结婚成家了。女婿家是清徐的,离太原很近。莹莹和她的未婚夫都在太原工作,都在同一个公司上班,正在计划结婚后是不是买一辆汽车,这样上班、回家都方便。如今在底家河,莹莹是个很让人羡慕的姑娘,莹莹简直就是一个现代版的“灰姑娘”。

我不禁问自己:是让莹莹留在底家河的田园里,让她永远作为田园风光里的一部分更好呢?还是这样让她离开故乡来到城里脱胎换骨更好呢?谁有这个权力能为莹莹指定什么样的生活算是幸福的吗?那些一心一意想为别人指定生活方式的人,自己又生活在什么样的幸福当中呢?在先后不等的历史起跑线上,想做这样指定的道德底线又在哪儿呢?世界就是这样,把许多连想也想不出的渴望和绝望同时给予我们,并不问我们想要还是不想要,也并不问我们到底想要什么。

行文至此,忽然想到用这样一篇区区短文来写一个小山村,怎么就一定要用“春秋”两个字呢。在方块字的历史上,“春秋”这两个大写的字,是2500年前,从孔夫子开始确立了居高临下的地位。所谓千秋伟业、万世文章才可形诸笔墨,纳入春秋。“处万山之中”,渺如粉齑的底家河哪里就配得上春秋二字。可是,我现在却把盐店和莹莹的故事牵扯到春秋里来。把邸家坟的残碑,和老君坪上如梦如幻的荞麦花牵扯到春秋里来⋯⋯想来想去没有什么堂皇的理由,真情所至,惟此而已。

在这篇文章本该结束的时候,蓦然想起来,就在42年前的今天,1969年1月12日,正是我坐火车离开北京到山西插队的日子。随着汽笛一声长鸣,北京火车站的站台上顿时哭声、喊声一片,我手里拿了一只苹果,强忍眼泪装出满脸的笑容,对着车窗外的同学和亲人使劲摇晃着那只被我咬了一口的苹果。

那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被自己咬破了的,其实是一个年轻人18岁的青春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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