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個“女人節”

怡然

我工作後第一年三月里的某一天，頭兒走進我辦公室，一本正經地對我說，明天你不用來上班了。我聽了一愣，“為什麼？”他一字一頓地說，“明天是你們的節日啊，三八婦女節。”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同辦公室的何大姐就接茬說，“這可是咱們女人的節日啊！”

女人的節日？那時的我，最不願意聽別人說“女人”這兩個字了，好象“女人”便意味着儒弱、不受尊重、任人擺布，還有那句“頭髮長，見識短”的斷言。不知道是從哪兒得到的這種印象，現實生活還是文學作品？總而言之，我對於被別人稱作“女人”充滿了偏見。

然而，我喜歡三月八號，這是我們自己的節日，是我們自由的節日。那天的北京，天空是鉛灰色的，細雨濛濛。我的心緒卻穿越了那層灰色，在早春的清冷中飛揚。

我的第一個女人節，應該去做點什麼呢？走在那條熟悉的街道上，美術館、龍福大廈、東四十條……， 一家家店面從我眼前略過，我看見了，又象是什麼都沒看見。我的腦子裡不停地轉着那個從小到大纏繞着我的一個問題，我為什麼就生為女人呢？

人的一生中可以改變的事情有很多很多，但是，只有一件事情卻是你無能為力的，那就是上蒼賦予我們的性別（當然，現代醫學可以有所作為，但那畢竟只是極少數人）。我們完全是被動地接受了自己的性別，無論你喜歡還是不喜歡。

記得小時候，我跌倒了，血從額頭湧出來，可我楞是撐着不哭，就是為了贏得媽媽那一句表揚的話，“好樣的，象個男孩子！”是啊，哭泣是天賦女孩子的權利，好男兒是不流淚的，至少是不在人前流淚。那時的我渴望自己是個男孩。

我沒做過調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生來就喜歡自己的性別角色，但是，我卻不只聽一個女人說過，若是有下輩子，絕不再做女人。烏乎哀栽！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做女人真的很不幸嗎？

這個世界有天地陰陽之分，就必然有男人女人之分。女人的性別個性特徵一定是相對男人而言的。然而，不幸的是，人們對於性別角色的認定，是在一些約定熟成似是而非的社會慣性思維中形成的。所有那些關於“女強人”的界定，那些關於“女人味”的議論，就只能具有相對意義了。

我坐在龍福街東四小吃店，品着蜜麻花腕豆黃，看着打扮入時的靚女們飄然而過，忽然生出一種感覺，活在當下今天的女人，是多麼地幸福啊！我們能夠平等地接受良好的教育；我們能夠自由地戀愛；我們能夠自由地選擇職業；我們能夠自由地選擇我們期望的生活。比起舊時的婦女，我們不知道要幸福多少倍呢。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自由更珍貴的了！ 

我的第一個女人節，就在這春雨瀟瀟中悄然走過。雨水潤濕了發梢，也潤濕了我的心田。許多年以後，仍然忘不了那個春天，還有手心裡攥着的沒吃完的半截栗羊羹……

2012年3 月 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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