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總理記者會：公開與最大的保守派決裂

 

　　很多人認為，溫總理最後一次記者會的最大亮點以及最主要的目的，是關於對“左王”薄熙來定性的一段話。但在我看來，對薄熙來的評價，只是溫總理表達自己改革理想的楔子，溫總理真正的用意有兩點：一是全面表達自己的改革路線，向保守派發出最強的挑戰；二是首次借記者會這樣舉世矚目的場合，點明了誰才是中共改革的最大阻礙。

 

　　一、溫總理的改革路線最終是什麼？

 

　　近年來，溫總理已不止一次在各種場合強調政治改革的重要性，以及他內心中的改革理想。但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以前溫總的強調，要麼是借到地方考察之機發出，要麼是借外訪之時談論，這些言論雖然引起強烈反響，但均被保守派把持的中宣傳“和諧”掉了。

　　而藉助兩會的總理記者會這樣的場合，再一次宣示政治改革，即是第一次，也是溫總理破釜沉舟的一舉——在舉世矚目的全球直播下，保守派再想“和諧”總理話語，閹割總理思想，已是根本不可能的了。所以，此次發布會總理的政治改革言論，具有明確的宣言意義。不僅是再一次重申對政治改革的追求，不僅是個人意志的最強表達，更是向保守派陣營發出的最強有力的反擊信號。

　　記者會上，溫總着重強調：“這些年我多次談到政治體制改革，應該說已經比較全面和具體了。”那麼，溫總理的改革路線最終是什麼？

　　溫總此次關於政改，着墨很多，如再一次談到體制的阻力，重複強調了公平正義的重要性，表達了欲將村民選舉模式向鄉縣以及更高層級推進的願望，表達了希望將異見人士請進中南海意願。這些都是構成溫總理政改理念的重要因素。但我認為，最能宣示總理改革意願的，則是二點：

　　一是重提粉碎“四人幫”，擔憂文革再現；二是借王立軍事件，着重強調路線鬥爭；三是指明了政治改革的最關鍵突破口是“黨和國家領導體制的改革”。

　　粉碎“四人幫”事件，已淡出中共話語體系多年，很少有人提及，尤其是在中共高層。那麼為何總理在30多年後的今天還要重提呢。其意義，不僅在於強調中共的改革開放是自粉碎“四人幫”後才開始的，更是在強調，目前的政治改革環境，與當初粉碎“四人幫”時的相似性：都是處於中國向何處去的生死關頭。這並非危言聳聽，看看當下中國社會問題叢生、民怨沸騰的現實，中共執政下的中國，的確又一次走到了危險的十字路口，光明和黑暗、進步與深淵，都在一念之間。

　　明白了這一點，都不難理解溫總理為何同樣破天荒地強調“路線鬥爭”的重要性了。

　　與粉碎“四人幫”相似，“路線鬥爭”這些年也是中共高層所很少提及的一個詞。但這並不表明，黨內的路線鬥爭就停止了。實際上，“路線鬥爭”一直沒有停止過，只不過通常在大方向既定的情況下，往往以“反腐敗”的手段來達到罷了。當初的陳希同案件如此，十七大的陳良宇案件如此，今天的薄熙來事件也是如此。

　　溫總談及王立軍事件時，明確地以“路線鬥爭”昭示天下，一則是溫總光明磊落的本性使然。追求“獨立人格”、“從不謀私利”的溫總理，當然不屑於以“腐敗”等罪名去定性薄王事件。二則，此番的鬥爭，又的確與當初的二陳有所不同。當初二陳違抗中央，雖然的確事關路線方向，但二陳所犯錯誤，對中國走向影響並不巨大，雖有幫派襯其後，但更多涉及集團利益，所以 “反腐敗”法器足以堪用。而薄熙來則完全不同，薄之“唱紅打黑”，背後支持力量，完全來自極左陣營。這一陣營以毛澤東為旗幟，以批判“資本主義改革”為方向，以發動“二次文革”為訴求，所策動的，是自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最打壓下去的舊日保守勢力。這一股力量如果得勢，必然會否定十一屆三中全會確定的改革開放路線，對改革開放事業形成最大的傷害，所以溫總直言不諱地將之定性為“路線鬥爭”。

　　路線鬥爭的核心環節，則是“黨和國家領導制度的改革”，而這正是胡耀邦、趙紫陽一代中共傑出領導人孜孜以求、奮鬥終身的理想。也就是說，溫總的改革追求，是重回胡趙的改革路線。

 

　　二、改革的最大阻礙是誰，或者說誰才是保守派的真正幕後老闆？

 

　　關於薄熙來，海內外有眾多評論，都認為他是溫總所指“文革餘毒”、“否定改革”的總代表。但仔細想一想，縱然薄熙來想當這個總代表，他也當不了。如果沒有幕後強力人物的默許，作為25名政治局委員之一的薄熙來，就算再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視法紀於不顧，短短不到幾年功夫，樹立起左派旗幟，藉助打黑， “逼供信”，將重慶弄為私域。背後若沒有更高層人物的支持，十個薄熙來也做不到。

　　只要將溫總所指黨內阻礙改革的力量，與薄熙來重慶作為聯繫起來，我們就不難發現，薄熙來的後台是誰了。

　　其實溫總理在記者會上已經明確指明了這個人是誰。在回答《人民日報》記者關於改革的問題時，總理借房價問題，一針見血地指出“政策不出中南海”——溫總理在黨內排在第三位，是國務院系統的負責人，請問，若沒有來自比溫總權力更大的人物的阻礙，何以“政令出不了中南海”？若沒有比溫總權力更大的人物授意，僅憑中宣部，就敢刪去總理言論？若沒來自黨的最高權力者的指示，《人民日報》哪敢發布批判總理改革理想的“鄭青源”的文章。所謂“鄭青源”者，正本清源也，其意就在明確告訴大家：黨的權力之源不容旁落。——誰這麼在意黨內的話語權？！

　　黨中央內，排在溫總前面的，只有吳邦國和胡錦濤兩位。吳邦國曾發表過“五不搞”，通常被視為反溫的主要人物。眾所周知，中國人大隻不過是中共權力體系中的“政治花瓶”，就算吳邦國想阻止總理的改革，他也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反對政治改革另有其人。

　　這也是為什麼溫總在記者會上，強調“進行政治體制改革，特別是黨和國家領導體制的改革”的根本原因，一個人說了算，一個人左右國家的體制不改革，則政治體制改革就不可能得到根本推進。

　　所以，溫總理此前記者會的最大意義，就在於第一次明確向外界點明，誰才是體制內最大、最根本的“阻礙”，誰應當為中共政治改革倒退負總責，誰才是否定改革開放路線的最大力量。

　　這個人就是、也只能是胡錦濤。

　　薄熙來，不過是為胡做輿論、做實驗，討好黨內太子黨勢力的馬前卒罷了。若沒有王立軍出走美國領館這一中共建政以來最大的醜聞，中國社會向左轉，就有可能會實現。醜聞當前，聞所未聞，拋出薄熙來，不過是胡錦濤自保的一種辦法。

　　有人說，胡和溫都是不支持薄的改革的，因為胡溫都沒有去重慶。這是只知其不知其二。溫總理不去，的確是因為他作為改革派領袖，十分反感左傾保守那一套。去重慶考察的其他常委，也不見得就支持薄，只說明他們與薄的關係，比較微妙罷了。而真正的主子，是根本不屑去奴才家中宣示特別關愛的。薄熙來之於胡錦濤，恰如當年高崗之於毛澤東。毛澤東正是高崗反劉周的後台，但毛就從不去高崗的大院，不過是為了避人耳目。胡不去重慶，也完全是為了躲在幕後對薄進行正好的支持。

　　胡自主政以來，其左傾保守傾向，早已為天下共知。薄的那一套，本就與胡不謀而合。

 

　　三、溫總理的最後一搏

 

　　所以說，溫的最後一屆記者會，是吹響改革號角的宣言書。他向黨內外及國內外明確指出了，誰才是中國政治改革的最大阻力，誰才是“反攻倒算”的幕後老闆，誰才是中國社會弊病叢生、病入膏肓的罪魁禍首。

　　不僅如此，溫總理這次宣言，也說明中共已到了存亡的危機關頭。大難當前，唯有拋開一切私情雜念，以國家利益為第一考量，拋開面目曖昧不清的“胡溫體制”，明確與現行體制決裂，才能以更為鮮明的姿態，更好地召喚同路，進行前所未有、疾風暴雨式的改革。

　　這一切也進一步說明，溫總數度強調“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的決心，要以“絕不松套”之精神，所倡導和進行的政治改革，正是要回到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以胡耀邦、趙紫陽為代表的中共領導人所確立的政治改革路線。

　　綜而言之，溫總理記者會的談話，是中國政治改革進程中的一件標誌性事件：

　　溫總理公開宣布了黨內最高層關於是否推進政治改革的分歧與矛盾；公開指明了中共政改嚴重滯後的根本原因，即以胡錦濤為首的保守左傾勢力的阻撓；公開宣布了與胡錦濤保守勢力的決裂；同時，也是最重要的，是代表改革派，第一次公開發出了誓死推進政治改革的宣言。

　　現在唯一所缺的，也正是溫總理在記者會一開始所說的：人民的覺得。

　　所以，在溫總理號角吹響之際，讓我們呼籲：我勸民眾重抖擻，不拘一格挺溫總。

　　因為，只有溫家寶總理，才是引領中國走向民主改革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