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回眸(1):我們的20年 時間以它一貫標準的腳步,一點點地走近了2012年1月1日。在我心中,這是一個不尋常的日子,因為這是我結婚20周年的紀念日。 20年,生命中的一半,就這樣不由分說地走過。在這特別的日子回眸我們的婚姻,我覺得我們20年的婚姻是青春綻放的20年,是從青澀走向釋然的20年,是簡略了許多的誘惑盼望純淨致遠的20年。 我們的新房:西南區103房 很懷念我們在中大的那間平房的日子。那是我們結婚時分到的房子。已經忘記是西南區哪一棟,但是103房這個房號是不會忘記的,我們是那棟平房的第三家。一共也就六家人的一棟小平房,在中大生物系魚類實驗室的南面。 我們的房子前面是一棵番石榴樹,樹幹總是很滑很涼。石榴樹很有風骨,姿態挺拔,樹幹很有型,枝杈分支清爽不亂,葉片形狀細緻嫵媚,很美。結了許多番石榴,廣州有句俗話,番石榴是“女人的狗肉”,指有人極其愛吃,有人則根本不碰。我們不怎麼吃,都叫鄰居們自由採摘。 我們的房子後面有一個小院子,院子的縱深下去左面的角落是一棵木瓜樹,木瓜結得真多,總是碩果纍纍。仍記得結婚半年左右,有一天兩個陌生人敲開了我們的門,一臉焦慮地問我們吃不吃木瓜,我說我們不愛吃。兩個人立刻露出驚喜的表情,說能不能把你們家的木瓜給我們,我們可以買,我們有病人在家急需木瓜做引藥治療。我馬上說可以,不用買,摘就是了。結果他們摘了一大桶木瓜,歡天喜地般走了。 房子的左面還有一棵茂密濃綠的葡萄藤,也結葡萄。我們後來搬走時,幫我們搬家的民工吃了個眉開眼笑。 在房子的旁邊,不知是前面的主人起的還是原來蓋的時候就起好的,有一個獨立於平房的小廚房。廚房裡頭我們擺上了砧板,買了鍋,就可以以粗粗的手藝做出飯菜來。我的大學同宿舍的同學聽到我結婚,從佛山來看我們,專門要我做飯給她吃。我做了,博得她嘖嘖稱讚。仍然記得她喜歡吃我做的豆角炒肉片。 新房是我們一點一點地布置起來的。像螞蟻搬家一樣,從廣州百貨公司、南方大廈(那時候還在,現在已經沒有了)買新被子、新枕頭、塑料花和花瓶,買毛茸茸的狗熊、哈巴狗玩具,買了一串粉紅色的風鈴。從中大對面的布市挑來淡雅的綠底竹子圖案的布,媽媽踩了幾天縫紉機幫我做好了窗簾,窗簾讓這個家在冬天也充滿綠綠的夏意。 我的公公讓人從南昌運了一車家具半成品,一個木工親戚專門從南昌來給我們打了一套家具。我們決定用乳白色油漆為底色,淡淡的藍色為床邊、桌面、櫃面的裝飾色調。 所以我覺得我們的新家是雅致的。家具淡淡的色調,湖綠色的窗簾,使屋子總是顯得明亮。我們把一間30平米的房間隔成兩間,用一大幅粉紫色的很墜的布料做了一個近三米的帘子,就有了“客廳”與“臥室”。 這就是我們的新家,也是我們心的家! 我爸爸媽媽單位的阿姨們來賀喜,我們同齡的同學、朋友們來賀喜,他的學生們來賀喜。我們要當眾吃那顆吊在大帘子滑杆上的糖,多麼歡樂的場面。這樣的歡樂,一生應該只有一次。 那時候我們多麼年輕啊。那時候以至後面的許多年,我照相前還要“一絲不苟”地摘掉眼鏡,因為覺得不戴眼鏡好看。今天看回去,即使是我們都戴着眼鏡的照片,在我的眼裡,我們也是那樣斯文、秀氣、風華正茂。 風華正茂!好年華就是好年華,那是一輩子只能有一次的、真正的年輕和無憂無慮。 那是1992年1月1日,我們結婚了。 從此我們開始了兩棵樹一起生長的日子。開始了他的葉子和我的葉子在風中一起唱着歡樂無比的歌的日子。我們當真是兩棵樹,有自己的個性,雖然我們都是講理的人,但還是會有摩擦。 他是溫和的,好像沒有脾氣,但是那是沒有被惹急了;惹急了,他也急,但是他不忍心和我急,常常讓着我。我講究完美,他一句話沒有說好,我都會不滿意而指出來。完美,完美,那是自以為是的完美,是幼稚的“完美”。 那時候說實在的,我沒有體會到舒婷的《致橡樹》的詩的境界,“我們用葉子互相致敬”。那時候,是兩個人把被子、枕頭放在一起的全新的生活,但是在我們開始一尺之內了解彼此的時候,一切都太新鮮,像地里剛抽穗的玉米,帶着田野的令人舒心的氣息,帶着玉米穗子自己的生澀的氣息,我來不及回味就喜歡故作深沉;那時候,生活的大幕才剛剛拉開。怎麼演自己的角色,還幾乎是一片空白。 相愛是一回事,結婚一起生活又是另一回事。因為這是兩個家庭的事情,不只是我們倆的事情。所以,結婚,真的是人生最大的一件事。然後就是生孩子,另一件人生大事。這幾樣事情能做好了,人生的基調大概就不會灰暗到哪裡去。 路遙在他的成名小說《人生》裡頭的卷首語是:“人生的道路雖然漫長,但緊要處常常只有幾步,特別是當人年輕的時候。”這真是至理名言。 結婚頭兩年,我們在一起,短暫的兩年時光留下許多溫馨的回憶。 他常常用單車搭着我從外面回家。就像我們談戀愛時候那樣。但是不同的是,現在我們是騎着單車回自己的家,小平房裡的家了。 我們常在飯後去散步,中大的校園很漂亮,中區草坪很寬很綠,我們可以聽到牛蛙那嗡聲嗡氣、此起彼伏的叫聲,其實那是牛蛙們在為求偶而“歌唱”。那時候,中大就是我們的公園。我們也去華南植物園玩,那成行的椰子樹是多麼修長而婀娜啊。南國的美麗,是我深深懷念的美麗。我們照了很美的一組照片,至今珍存。 1994年1月,厭倦了在社科院的工作,生性中有一點不安現狀的因素的我,決定去香港讀研。去香港讀研究生,也是先生給我創造的條件。從此開始我們兩地分居的兩年。 (待續) 2011年1月1日寫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