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代初的一个夏夜,住在外公家数公里外岗楼里的两个汉奸,打探到了外公为共产党做事,并且家产颇丰,随起了歹意,半夜里摸进院子想绑架大外公,一来捞取政治资本向上司报功,二来借机捞点钱财贴补家用,真乃一举两得的好事。不承想,大外婆早有防备,听到院中的动静,及时叫醒了大外公,大外公爬上屋顶夹层,伸手摸到一把四齿耙子,向院子中正商量如何下手的两个汉奸锛了出去。只听得一声惨叫,四齿耙子不偏不倚地锛在了其中一个汉奸的肩上,两个汉奸被突如其来的情景吓坏了,以为中了埋伏,拔腿就向外跑。大外公那时年轻气盛,不顾一切的追了出去。踩着刚刚收割的麦田,直追出去几公里以外,大外公的两只赤脚被刚割过的麦茬子都扎烂了。最可怜那个被四齿耙子锛中的汉奸,来不及拔掉四齿耙子,就这样跑回了岗楼,从外公家一直到岗楼一路上满是血迹。大外公深知汉奸不会罢休,一定会回来报复。于是稍稍处理了脚伤,与大外婆和外婆简单收拾了房子后,赶着两驾马车,带着母亲和弟妹们天亮前投奔到几里以外外婆的妹妹家中,从而母亲得以有一段与她的姨表弟妹们朝夕相处的美好时光,并建立了亲姊妹般的友谊,以至于我长到很大才弄清表姨和姨的区别,可见他们的关系是多么亲密。据邻居们讲,那天天黑后汉奸们大队人马一路开来,将院子包围起来,发现已人走屋空后,一气之下,用外公的古书点燃了房子,由于房子极其牢固,大火只将屋顶烧塌,四周房框并没有受到太大损坏。从那以后经常有陌生人来这里走动,想必是汉奸派人来打探消息,伺寻机报复,这种情况大概维持了一年多的时间,直到岗楼里的汉奸开拔到其他的地方,方才罢休。外婆一家人在我的三姨姥姥家住了足足有一年半的时间,白天大外公仍然回家来带着雇工们种地干活,晚上则在街坊邻居家找个地方安身休息,好在外公平时为人很好,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过了一年半,重返家园后,外公雇人按原貌重修了东院,这就是我所见到的这个东院,已然没有了夹层屋顶,但保持了原来的房子外型,依然是青砖墨瓦,依旧显得高大古朴,经过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她依然显得气派非凡,与众不同。虽然那时我年纪尚小,但我非常喜欢这个深宅大院,她那古朴又有些庄严的建筑风格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中。说来好笑,在我长大读书后,每当读到课本或小说中描述的大地主或富农家的深宅大院,脑子中浮现的总是外公家的这个青砖墨瓦四合院子。我随母亲回到外公家,一直住在这个东院中,直到我上小学才离开这里回到奶奶家,一晃就是五六年的光景,在我的童年记忆中是一段很重要的时光,在这里还发生了许多关于我的有趣的故事,在以后我会向大家一一述说。 外公家的西院同样有两个院子,主院里是一排坐北朝南的七间土坯房,从外表看,非常不起眼,与邻居的房子没有什么两样。但据说房子内也大有机关,有好几处夹坯墙,用来藏匿贵重物品和金银细软,在房子的地基下面,大外公埋有很多储满粮食的大缸,以备大灾之年粮食短缺之用。也有人说大外公在粮食缸里还藏了许多的银元,真实情况已不重要,现在在我中国的家中还有十几块乾隆年间的银元和袁世凯时代的袁大头倒是真的。文化大革命后期,我的外公被关进了牛棚,也停发了工资,家中没有什么现钱入账,手头相当拮据,妈妈不得不在黑市上将很多银元一对一的换回现金来使用,以便为出嫁的小姨准备嫁妆。现今想起来,妈妈还时常后悔当初那不得已的交易,不过当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总算没有让出嫁的小姨存有什么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