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是兄弟姐妹中的老小,我没有叔叔,可是爸爸单位有一位叔叔,却是我印象最深,最难忘的一个人。 认识叔叔,是在我小学时候,叔叔和爸爸一样,是“高材生”,做的都是顶尖科技设计,那些对我来说太高深的,也不关心的事情。他和我爸爸一样,瘦瘦高高的,也是不是特别话多的人。但是不像我爸爸,在别人眼里那么的”威严“。他有很多的朋友。 周末时候,老爸和叔叔常常会“杀一盘”,小的时候,我老是当爸爸的“跟屁虫”,坐在爸爸怀里摆弄他“吃掉”对方的棋子儿, 多数是被逼过河的小士兵啦,别了腿的残马,跑不动的笨“象”啊,和没长眼的炮什么的,那会儿虽然不再坐在爸爸怀里,但还是喜欢跟着老爸去下棋。”观棋不语真君子”,不完全理解其含义,只觉得小孩能做“君子”,也不错! 从大人们的谈话里,隐约听说“左右手”,一直没弄懂,叔叔是爸爸的左手还是右手,反正和爸爸在工作上联系特别的多。真正常常见到叔叔是因为妈妈那场的病。 记得那是1972年夏天,我妈妈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不能睡,不能吃喝,西医就是查不出来是什么毛病,多少天下来,眼看着就要不行了。记得老妈告诉我,算命的说了,她五十多命里有大难,恐怕难过去。我爸爸也跟我说,让我懂事点儿,妈妈快要不行了。那时候,我好害怕妈妈会离我而去。 叔叔介绍认识了一位景德镇市里有名的老中医。他每周都安排车子来,并陪着我爸爸一起,搀着我妈妈去看那位老中医。妈妈的病,好像被中医叫做“肝风”,用的是西藏的羚羊角,磨成粉,里面还有很毒的蝎子,配成的中药,当时听有一说“死马当成活马医”,我妈正好属马,她是一匹快要不行了的马,但也是一匹有运,有福的马。被那位老中医一百三十多付药给救活了。 两年多以后,我们家搬离了景德镇,虽然没有了联系,但我们一家人常常念起恩人叔叔,和他们一家人,隐约中听说他们好像去了沿海城市。多少年来,每当我听到“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还是像根草”那首歌的时候,就想起自己差点成了一根小草。如今,妈妈已经过了九十高寿,全要感激叔叔的救命之恩。 今年三月,我终于回到了阔别几十年的景德镇,匆匆忙忙停留了十多个小时。惊喜的是,得知叔叔一家居然还住在那儿。我决定给他们一个意外。是阿姨开的门,过去,她一直是我心目中最知性的美女医生,如今,那浓密的银发,明亮的眼睛,没人会相信她已有七十多岁了。当我自曝家门,说出自己是谁时,阿姨一把把我搂住,手,那么有力,紧紧地搂着我的背。“我的小宝贝儿!”。阿姨抹去了眼泪,我的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止不住的滚落,落到地板上“吧嗒嗒”地响。 我把叔叔的午觉打扰了,等着叔叔起床的时候,我和阿姨坐在沙发上聊着天,她一直攥着我的手,过去的一页,就像发生在昨天。看到叔叔从卧室里走出来,我赶紧迎了上去。叔叔的变化也真是不大,看不到一点儿八十岁的老人影子。他比以前稍稍胖了一点儿,还是话语不多,他那深沉的目光,和蔼可亲的面容,和我记忆里面的是一模一样。 客厅里挂满了书画,叔叔每天练字。后悔没拍一张下来。希望有一天能够参观他的作品展览。 我没能停留太久,也没有让他们送行。走到楼下,望那儿一望,叔叔,阿姨分别趴在两个窗口,向我挥手告别。随风飘飘的银发,慈祥,可亲的笑容,那一幕,将会永远地记在我的心上。 也许是他们的年龄,也许是我后来长的太晚,叔叔,阿姨都不像我小时看到的那样高大,但是他们在我心目中,永远是最高大的,最亲近的,和最让我感激的人。 回到加拿大,我常常拿着他们的电话号码,多少次想打电话给他们,可是不知道,是否又打扰他们的休息,打扰他们宁静的生活规律,也不知道除了感激,我,还能说些什么,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语言,文字,都不能够表达我对他们的那份感情。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们。好人,一生平安,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