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十四岁少不更事的时候,我崇拜毛泽东;当我十五岁少年轻狂的时候,我崇拜希特勒。相差一年时间,跨度如此之大:从当时世人眼中的救星到众人口中的魔鬼,都被我拜到;相隔一年时间,跨度如此之小:我拜的居然都是独夫民贼、千夫所指。现在想起,其原因全是被他们身上的“保藏宇宙之机,吞吐山河之志”所倾倒。但是,虽然我曾经误入歧途、短暂从贼,但还是可以自豪地说,从十五岁半我在天安门广场东侧历史博物馆前的临建围墙外一见民主自由,瞬时钟情,从此不离不弃,几十年里再未曾半点犹疑、彷徨,直到今天。 当我崇拜希特勒时,我坚定的共产党干部三叔痛心疾首,与我数度长谈,力陈希特勒的滔天罪行。在举证历历之下,我无言以对,但犹自不肯轻言放弃,于是我嗫嚅说:“希特勒至少还是爱国和无私的,他为了德国一辈子没有结婚。”我三叔不假思索的断然驳斥:“他结婚和不结婚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三叔的意思,他要说的意思是希特勒以一国之君,要打炮还不是想多少有多少,用需要像普通人一样结婚吗?他又不是为了德国不性交,有什么值得赞扬的?我虽然不知道希特勒是不是像毛泽东一样三宫六院,但他有一个叫爱娃的姘头还是晓得的。于是我理亏词穷,不再争辩。 二十多年过去了,中国人从理想主义者全体转为恃强凌弱的法西斯主义者,我从多神拜主义者变成了彻底的自由主义者,崇拜希特勒的笑话我永远不会再闹了,但对希特勒爱国与无私的认识和感受我却更加深刻了。我今天会告诉我三叔:希特勒结婚不结婚,区别太大了! 希特勒一生不结婚,因为他不想搞世袭、不想搞家天下、不想搞官二代、不想搞太子党接班。他残忍,但他爱国,他独裁,但他不求私利。他不把德国视为一家一姓之私产;他只想自己建功立业,不想下一代作威作福。希特勒心里明白,他是打着国家社会主义的旗号执政的,既然叫“社会主义”,别管是科学的,国家的,民主的,民族的,毕竟是新潮的,毕竟得有些现代的样子,不能和他妈封建君主制成一丘之貉。虽然社会主义的理论和立意荒唐、滑稽,但希特勒辈的第一代社会主义者,毕竟对这种理论还有敬畏之心,不敢恣意胡来;虽然纳粹党粗俗野蛮,但希特勒辈的政客们,毕竟还有些欧洲贵族的遗韵,还知道羞耻,还知道要脸,还不好意思那么厚颜无耻。后世的一蟹不如一蟹的社会主义骗子们,当代亚洲的共产党流氓们就全放开了,就什么都不顾了,就丧心病狂了,居然开夫妻店,居然搞哥俩好,居然父承子业,居然老子英雄儿好汉,居然搞出金三代。 希特勒一生不结婚,因为他不想余荫后世,不想千秋万代。他不用瓜分国有资产,不用贪污洗钱,不用转移资产到海外,不用把子女送往美国。他生前荣华奢侈,但自愿死后只留精神、不留财富。希特勒那一代社会主义者,举凡列宁、斯大林、孙中山、蒋介石、蒋经国、毛泽东、周恩来,玩弄权术有之,专横跋扈有之,穷奢极欲有之,丧心病狂有之,祸国殃民有之,残民以逞有之,血债累累有之,但中饱私囊无之,盗窃国库无之,纵子敛财无之,以权谋富无之,权钱交易无之,职务寻租无之,裸官移民无之。王朔在90年代讽刺共产党官僚时说:“中国有什么贵族?一水儿放牛娃翻身!连家里的家具都是公家配的,职务一倒,屁都没有。”王朔哪里会预见到,仅仅二十年,就开天辟地了,史无前例了,改天换地了,共产党虽然贵族永远沾不上边儿,但富得连资产阶级都嗤之以鼻了!今天的共产党不但不放权,连财都锱铢必较了;正因为要对财锱铢必较,所以更不能放权了。过去民主只是丢掉了权,现在民主则要丢掉命了——因为对共产党来说,钱就是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