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一些书后,难免困惑于读书的作用所在,特别是中国古代的典籍对今人的作用究竟何在,一时很难以只言片语说个明白。现在人读书多讲究“经世致用”——《辞源》中对“经世”的解释是“治理世事”,而“致用”则为“尽其所用”。“经世”的抱负在今天恐怕已经荡然无存,惟有“致用”成了人们读书做学问的动力源泉,然而其背后所隐含的却时常是对于“名利”的追求。 “经世致用”被后人认为是儒家传统的思想,与其“入世”的哲学思想相吻合,在明清时期,被顾炎武,王夫之等人推向了一个高潮。鸦片战争后,对于古典传统文化的质疑愈发强烈,魏源提出“师夷长技以制夷”和张之洞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思想试图弥补传统文化在西方坚船利炮面前的不足。由于中国在近代所承受的屈辱之巨大,此种“经世致用”的思想更容易被后人所接受。 然而后世所理解的“经世致用”却未必完全符合孔子的本意。我本人不完全赞同斯坦福大学教授Lewis在《Writing and Authority in Early China》中提到的:儒学中蕴含着一种“避世”学说,儒者以为官为耻的观点,但说儒学是一种“入世”哲学也未必完全正确,虽然孔子本人是一直在寻找施展自己抱负的机会。 《論語·公冶长》中,其一-子謂南容:“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於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其二-子曰:“寗武子,邦有道則知;邦無道則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論語·泰伯》中,子曰:“篤信好學;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現;無道則隱。” 从这几段引文中,我们可以看出孔子所倡导“入世”与“出世”的概念是建立在“邦有道”与“邦无道”的前提之上。在政治上,孔子一生都在追求明君以施展自己的才能与抱负。在他的晚年辗转于各国以寻求施展自己远大抱负的机会,然而在“邦无道”之时,他选择是“去之”以寻求新的希望,“愚”和“隐”恐怕只是他的一种追求和晚年的慰籍。 由此可见“经世致用”的观念是后人移植于儒学中的,借用儒学的权威性而加入适应时代的观念。对于古代典籍的阅读先要建立起一种观念,即多数典籍都是有一个随时代演变的过程,包括《論語》在内的,流传至今的许多典籍与其原始的版本都有着很大程度的不同,后世的理解与转述使得我们很难窥探这些典籍最原始的面貌。例如:老子的《道德经》分为《道经》与《德经》,由于考古的发现,我们知道应该是《德经》在前,《道经》在后,应称为《德道经》才更符合老子的本意。 关于学习中国古代文化典籍如何“经世致用”,朱熹的理解是“修身,齐家,平天下”,其“入世”的观点愈加的明显。结合孔子的本意,我个人则更加赞同“邦有道”则为“平天下”的“入世”观点,以及“邦无道”则“隐于市“以“自修”的“出世”观点。但是结合西方的理念来讲,“待邦有道”以及“愚隐”又是一种消极逃避的态度,无道之时为何无有创造有道之邦的气概?中国文化中缺乏一种自主独立的精神,多有一种待圣人出现救万民于水火的渴望,对于自救与民主的重视程度远不及西方。如果又以老子“道法自然”的观点观之,我们究竟是遵循了自然,还是违背了自然呢?这些都是值得我们去思考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