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筵席:亲历美女大学生姊妹会活动 你挨过饿吗?你有过饥饿经历吗?不是那种为了某种信仰而辟谷,不是为了减肥瘦身而特意跳过午餐,或者午餐只吃一根香蕉或者一条小黄瓜或者一小盒沙拉,甚至只喝水因而感到饥肠辘辘 -- 而是那种真想吃点啥可就是没啥可吃,饿得头晕眼冒金星那种?你如果曾经有过那种饿慌了的经历的话,最近的一次那样的感受离现在有多久? 那是前段时间的某一天,领导率领着群众二去外地参加两天的“全州高中生荣誉交响乐队”排练加演出(排座次据说也是竞争得相当激烈),个人吃饭问题可以自由解决(家中无人,不用赶回家做饭)。同事嘉许亚过来邀我一同去参加一个号称“饥饿宴会”的活动,说这是一个为无家可归人士作的募捐活动,是由他的一个学生通知他有这么回事,并向他发出邀请,是一个学生社团出面组织的。我便蠢蠢欲动。向嘉许问清时间地点,便按时赶赴。 校园的这一块地方很少在夜间造访,不时有迷路的鸟事发生,等到我找到正确的地点时已经迟到了好一阵了。知道大学生这类兄弟会或者姊妹会举行的活动常常有些程度不同的保密性,不会对外全然公开,不过,这可是个募捐活动,参加者多多益善,应该敞开大门欢迎社会大众吧?还以为这个活动会有点熙熙攘攘,可走近前来却是安静异常。这是个女生社团所组织的。她们租用了一个足以举行ballroom dance (室内社交舞会)的场地,可是参加人数并不多,不到一百人吧,全都集中在远离大门靠近舞台的场地,秩序颇为井然,看来这个姊妹会的干部们领导有方。 活动不是免费的。入场券是美金大洋一刀,外加两听食品罐头。我临时受邀,手中没有罐头,交了五刀大洋抵债(等于募捐啦)。门口长桌上堆着小山似的罐装食物,据说将在过后捐送到无家可归集中的社区中心的食物银行。门口掌管入场的姊妹是个和蔼可亲的女生,脸上诚挚的笑容让你感到满心温暖。收了“入场券”之后,发给我一张蓝色的扑克牌似的卡片,并把我交给另一个笑魇如花的带路姊妹,替我找到座位。落坐以后,才打量一圈,发现同事嘉许居然坐在台上,看到我之后,拼命挥手让我过去;我想,主人把我安排在此落坐,大概自有她们的打算和用意?于是我自岿然不动,只是向嘉许回报一个挥手致意。我的位子是围成半圆形的一圈折叠椅的其中之一,椅子上落坐的来客并不多,稀稀拉拉的,大约有二十人左右,大部分的来宾落坐在半圆圈中,她们席地而坐,连椅子都没有,好在地面是光可鉴人的木质地板;台上摆着一溜长桌,考究地铺着洁白的桌布,桌上有蜡烛有鲜花,典型的烛光晚宴的阵势,台上坐的人更少,大约5-6人。 这个姊妹会的名称似乎是叫“斐缪”之类的,起源于乔治亚州的卫斯理安学院,已有好些年代的历史,目前已是全国性的大学女生社团,很多大学有她们的分社(chapter)。她们有自己一套的誓词仪式证章等等,互相支持互相鼓励,姊妹会团契徽章好像是粉红卡内馨花(嗯,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梅花党”的故事来,呵呵,也是那种带有秘密性质的团契)。女生们凭着这些徽章花朵,凭着这些特殊仪式(比如特殊的见面礼,很有些胡标打虎上山回答“蘑菇溜哪路什么价”的黑话味道)可在天涯海角找到自己的姊妹和同伴,视如手足,亲如家人,遇难同当,有福同享;互相帮助,互相扶持甚至包括帮助姊妹找工作。类似场景可在某些电影比如“法定金发” (Legally Blonde), “路途”(Road Trip) 等中找到痕迹。Road Trip Handshake (路途中兄弟会的复杂的“见面礼”/握手方式) 她们每个月需要缴交$70大洋的会费,价格并不菲。 (家境不佳的女生很难掏得起这个月费;当然家境好的女生即使可以负担这个月费也不一定愿意加入这个姊妹会,因为校园里还有好多好多其他学生社交团体可以参加。)同身旁一位高个儿名叫蕊蓓卡的女生聊天得知这些信息。蕊蓓卡是历史系大三学生,自认自从加入这个姊妹会,自己的组织能力和领导能力以及对自己的信心和对未来的信心都得到长足的提高。 这一晚的活动“饥饿筵席”其实是一个角色游戏 (role play)。参加活动的人大多是女性,也有少部分男性。且绝大多数是学生,教授没有几个(有一个经济系的女教授主动趋前同我打招呼,自我介绍叫妮娜什么什么,没记住她姓什么,打算回头去职工通讯录去查查?我问她是否担任了这个社团的顾问,她说不是,她也是被学生邀过来的。这个学生活动加上妮娜,嘉许,和我,大概只有三个教授参加。)每个参与者在入场时发给的那张蓝色(或者其他颜色)“扑克牌”卡片,其实就是角色分配。这么多人,统共就只有三种角色,按经济条件区分:高收入,中等收入,和穷人(低收入)。每个人拿到的那张蓝色或绿色或黄色的卡片,上面都有一个故事。这个故事里的角色有不同的姓名性别宗教家庭情况和工作,以及标明的经济收入。发给我的蓝色卡片上印的字是: “Middle-Income: My Christian name is Lawrence. I live in Hong Kong in a public housing project with my parents and eight brothers and sisters. We live in a 12’ x 12’ room, and we have a refrigerator and a hot plate on a small adjoining balcony. I am very fortunate to have received a scholarship to study law. I look forward to the day when I am earning a good salary and can move into an apartment of my own.” 我看了看,想,罗论斯,这不是一个男性名字吗!咋分给我这么个角色?倒是来自香港,对于我这张中国脸还有几分合适:香港是中国的一部分嘛;有八个兄弟姐妹!香港的家庭都这么大吗?真的有这么多?十口之家只住一间房子?住房这么拥挤?还算是中产阶级?!啊!?问题像葡萄一样一串串。还不知道谁能回答。然后想想,管他的,不就是一个游戏吗,跟着玩儿吧,看有啥新奇。在这个游戏里,“收入”与座位挂钩。高收入的人没有几个,(就5-6个),她们被安排在铺有白台布摆着烛光鲜花的餐桌上就餐,中等收入的,有15-20人,她们可以坐在椅子上就餐,但没有餐桌;低收入/穷人,那是大多数人,她们被打发坐在地板上吃饭,既没有桌子也没有椅子。我落坐时,尚未开饭,主持人还在介绍一些角色/来宾,尤其是一些座位需要调整的角色,往往因为“角色”的经济状况发生变化。比如介绍一位角色/来宾,因为“家庭经济发生变故”,请她从台上铺着白台布的餐桌上移步换位子去加入盘腿席地而坐的大部队。如果说座位安排就看到了阶级不同,那么开饭了,更看出贫富悬殊。挺有意思的是,需要排队取食物的只有“中等收入”组,我们从椅子上站起来,去排队领取食物,用的是纸盘子,食物是两种:白米饭和煮黄豆。取回食物后坐在椅子上,得把食物搁在大腿上,或用手端着;想想嘉许亚一直在那边台上挥手召唤我过去,于是响应号召,“搬家”过去。顺便就近观察他们“高收入”的上层阶级都吃些个啥,至少可以借用桌面吃饭,不必靠膝盖充当临时桌子吧。嘉许说,他拿到的绿色卡片上说他是芝加哥的“著名大律师”,收入颇丰,云云,所以他可以端然不动,等着服务人员过来serve dinner. 看看他盘子里,真是内容不同,餐盘不是纸的,是正儿八经的瓷器(china!),配有餐具刀叉勺,所谓银器;盘中盛着经典的正餐四件:火鸡肉,素菜,土豆泥,晚餐面包;肉上浇有gravy,盘子旁边还附有一小碗带樱桃西红柿的色拉;餐盘旁边有高脚酒杯(里面大约不是酒,而是貌似葡萄酒的紫红色的果汁,不过不是很确定,因为我没有享受这个待遇),餐盘之前是一瓶鲜花,一盏闪烁的烛光,好一幅小资情调。嘉许也许有点儿过意不去,提议要分给我一些食物,吓得我赶忙遮住自己的纸盘子态度坚决地谢绝了人家的好意。席间有“服务员”过来询问进食情况,嘉许回答说,好极了!我说,嗯,还算有些盐味。回头看看“低收入”的“穷人”们都吃什么?发现她们不必排队,因为服务员已经把食物发放给她们了,简单得很:每人一把叉子,每五六个人发一盆米饭,所谓“盆”是那种烘饼干用的长方形金属烤盘,里面只盛着米饭。白米饭only!!连菜都没有!! 连水煮黄豆都没有!!甚至还没有纸盘子。这种筵席是不需花太长时间就可以吃完的;因为实在难以下咽。果然,不一会,席地而坐的”穷人们”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进食任务,倒是大家要等等嘉许他们这帮富人们多花点时间才完成西式大餐。 “宴会”之后,大家继续席地而坐,看起了一个记录片,谈世界贫困问题(此处省略200字;因为我没记住那些数字。大致是如果世界上有100个人,几个人可以受高等教育,几个人拥有房屋,几个人拥有电脑,几个人拥有汽车,等等;世界人口多少,贫困线是什么,贫困线以下生存的人口多少,占百分比多少,云云)。纪录片很短,很快看完了。然后姐妹们开始热烈讨论贫困与饥饿的问题。许多人举手发言,谈起自己或别人经历过的饥饿 (听到她们讲到的这些经历,感到这帮美国小女生还是满肤浅的,显然对于饥饿她们并没有太深刻的感受,毕竟都是,或者大多是来自比较富裕家庭的女孩子们,贫困对于她们只是一个书本上的词汇而已)。姐妹们的讨论在继续,我四周扫一眼,发现嘉许亚和妮娜不知何时都不在了,我也决定开小差,中途悄悄退场。 回到家中,只感觉又有些饥肠辘辘,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搜寻可食之物。心想不对呀,不是才吃过晚饭没多久么?怎么又饿了?忽然明白,这个活动不就是叫做“饥饿筵席”吗?吃过饭之后,你仍然感到饥饿,这个活动的目的就达到了!参加此次活动的人有了一个身体力行的机会体验世界上还有多少人过着的忍饥挨饿日子,这个感受并不那么令人欣欣然值得享受,然后她们也许愿意想办法作些什么来改变现状呢。这个活动不但起了募捐的作用,同时也给美国的大学生们一个机会体验他们很少会经历的饥饿,增加了对饥饿的感性认识,想来,这个体验还是很值得的。 相关链接:结束饥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