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一年级只有无机化学为专业课,每个星期有一个下午要做实验,中学时我求学的学校是一间乡属中学,条件相当差,没有机会做试验,因而开始的时候手脚不是太利落,好在我从小就帮妈妈干活,很快就上手了。对于我来说,无机化学试验中最有意思的就是玻璃工操作试验,那时候,国家刚刚从文化大革命的苦难中熬过来,整个国家就是穷、穷、穷,我们做实验的仪器还相当落后,基本上和刚刚解放时的条件差不多,还处在原始阶段,很多简单的器皿要自力更生自己制作,玻璃工操作就是一个要练习并掌握自己制作简单工具的实验。要将一根直径在半厘米左右长长的直直的细玻璃管截断,然后在酒精喷灯的火焰上弯成六十度、九十度及一百三十五度的玻璃连接管,那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还要自己吹制滴管和拉制毛细玻璃管,以备以后的实验中使用。最难的算是弯六十度的玻璃弯管,因为玻璃管受热后变软,当弯曲玻璃管时,往往会使弯曲的部分变细,常常会出现凹陷的现象,因此要一边在火焰上弯着玻璃管,一边还要用手指堵住玻璃管的一端,用嘴在玻璃管的另一端吹气,以便使弯曲部分不致出现凹陷,和玻璃管保持同样的内径,最后再将两端切割过的管口在酒精灯上烧一会儿,叫做“园口”,以免以后使用中锋利的管口割破皮肤,同时也为了更好的和橡皮管连接。这样一来,如果受热过热,并且玻璃管很短,掌握不好分寸,当在一端吹气时,气体马上被加热,嘴巴往往会被烫伤。另外,受热后的玻璃管与没有受热的玻璃管很难分辨,只有分别放置来区分,有时不小心或忘记了,错拿了受热的玻璃管,开始感觉不到烫,等牢牢实实地将玻璃管拿起来,往往会被烫个实实在在的。一个下午的实验下来,全班四十几个同学,每个人都是遍手烫伤,有的同学嘴巴还被烫出了水泡,不过每个人收获都很大。在我后来的教学生涯中,带这个实验也是我最拿手的,给学生们做演示时,学生们会为我熟练的操作技术惊叹不已,我会变魔术般的将玻璃管弯成各种角度,将铅笔粗的玻璃管拉制成半个毫米粗的毛细管。当然现在的学生们已经不用再费劲自己制做毛细管和弯管了,现在的实验室都是使用标准口的玻璃仪器,既方便又安全,购买的毛细管都是机制的,既整齐又均匀,使用起来也是方便快捷,不过,学生们也少了一份乐趣。 王颖大姐担任我们班的生活委员,她一直住在家里,除了发放饭票和助学金外,晚上很少来教室自习。她为了清净,经常在她母亲的办公室学习,但她一个人有些孤单和害怕,于是我这个小老弟成了她的自习伙伴。慢慢地和班里的同学熟悉了起来,经常地也和同学出外逛街看电影,那时文化大革命刚刚结束,中国的电影有了飞速的发展和进步,创作出了一大批好看且具现实意义的电影,也引进了不少外国电影,这成了我课余的主要活动,大学北院正门的斜对过是河北省军区礼堂,每隔一天放映一部新电影,我们几个爱好电影的同学经常是结伴而行,有时我也和一帮女同学前往,因为我的年龄较小,所以无论她们还是我都没有任何顾虑,那时两角钱一张电影票,学生有时更是半票优惠,同时我也阅读了相当数量的当代和古代的文学作品和名著,因而我的文学欣赏水平无形中有了长足的进步。即使是考试期间,电影照看,小说照读,晚上照睡,白天照样看书,什么都没有耽误,大学对我来说真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由于我就读的是师范大学,在那个年代,国家每人有十七元五角的伙食补贴,此外,我还能从学校得到每月三元的助学金,爸爸每月还给我十五元的生活费,因此那时我的生活水准相当不错,年龄小不太懂得节俭,每个星期日都到外面下馆子,不过我只是爱吃炒饼和刀削面而已。大学的第一年,学校采取的是定餐制度,伙食补贴以餐票的形式发放下来,每天定量定类供应,每个同学每餐都是一样的,只是男女分量有别。每到月初食堂还会给我们吃上一个月的结余,有时是每人半只烧鸡,有时是一顿红烧肉或鱼什么的。那时我不喜欢吃肉,每当食堂供应肉包子为午餐时,食堂就会特别为不吃肉的同学做素包子或其他的食物,晚餐通常是窝头和素炒白菜或菠菜,我的很多同学不喜欢吃窝头,而我对窝头有一种特别的喜爱,直到现在也是最喜欢的主食之一。后来学校为了方便,改为了饭票制,由个人自由选择,渐渐的我开始尝试吃一点肉了。我的伙食安排得很好,早晨是油条豆浆或馒头咸菜玉米粥,中午我一般选择黄焖牛肉或红烧鱼等高蛋白高能量的食物,而晚上一般是一份素菜和一个窝头加一碗米粥了。我的床头饼干桶里,总有一些零食可吃,有时晚餐我会到学校的第九食堂买馄饨和豆沙包吃,以改善生活(第九食堂不用饭票,直接用现金交易)。虽然我的生活用钱不少,但买衣服不多,爸爸每次写信都嘱咐我要吃好,不要买太多衣服,够穿就好了,要知道我父亲为了我上大学,主动要求到工读学校工作,每月可以多拿到一些的伙食补贴,即使如此他的工资那时每月才六十多元而已,除了给我生活费外,爸爸每月还要给妈妈一些零用钱,想想爸爸那时真是不容易。期中考试刚过,妈妈搭乘三舅公司的运输车从老家来看我,心里真是高兴,母亲给我带来了炒花生和一些吃的,妈妈看到我自己的生活料理得(主要是饮食上)不错,也就放心了,住了一个晚上就搭便车回家了,短暂的相聚也给了我和母亲很大的安慰,母亲走后,我有一个多星期都沉静在相聚的快乐甜蜜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