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在劫难逃的情人》（十七） 野樱 顾小月坐在前台旁边的角落里发愣，这些日子生意越来越差，打发了两 个服务小姐去休假，还是有闲下来的时间。自从上个周末，那个女人出 现在她们家门口的那一刻，姐妹俩平静的日子就完全被打乱了，而且是 那么的措手不及。 那个台湾女人和她的丈夫一样五短身材，一张坑坑苞苞的磨盘脸，跟在 后面的公司财务部主管赶紧介绍，这是张厂长的太太，姐姐立刻僵在那 里。 女人冷着一张脸，看都没看愣在一边的姐姐，一脚踏进门来，居高临下 装腔作势地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完全无视她们姐妹的存在： “环境不错，张厂长还是蛮有投资眼光的，这个房产买得值，几个月时间 就有得赚了。” 她站在落地窗前，欣赏着窗外的河堤，远处的小山，阴阳怪气地对毕恭 毕敬的财务主管说： “可惜啊！我还是决定要卖掉它。” 这个女人果然不同一般，难怪台湾佬那么忌惮她，她一定已经把自己老 公和姐姐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今天是来摊牌的。 顾小月走到姐姐身边，紧紧握住小秋冰冷的微微发抖的手。 “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们，把房子布置得还蛮整洁漂亮，好啊，这样 会比较好出手。” 她回过身来，咄咄逼人地盯着小秋，似笑非笑地说： “噢，对了，抱歉啊，我忘了告诉你们，我和张厂长要把这套房子卖了， 因为董事会决定把张厂长调到马来西亚的分厂去，我们没有时间打理这 里的房产，卖房的事就交给财务部李主管了。” 没等脸色惨白的姐姐回过神，她撂下这句话就出了门，留下李主管尴尬 结结巴巴地试图向姐姐解释。 “他在哪里？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姐姐向门口冲去，可是被李主管拽住了： “顾小姐，不要闹了！这对你没好处的。张厂长今天一早就去了上海机场， 现在嘛，大概已经在飞往马来西亚的飞机上了。” 顾小秋一个趔趄，几乎跌到在小月的怀里。 “小月，那边一桌客人吵着要找柳总喝酒，柳总还没来吗？” 小丽走过来，推了一下她： “你最近怎么回事，老是这样发愣。” 小月回过神来，向门口张望了一下。是啊，柳天明今天晚市没有来，打 了传呼，也没有得到回应，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最近柳天明在资 金困难的情况下，硬着头皮盘下了隔壁的门面打通扩建，他主要忙装修 这一块，酒楼的日常运作就交给小月负责，柳天明希望这次的扩大和重 新装璜能带来人气，扭转酒楼奄奄一息的状况。 “我先去抵挡一阵，你再给柳总打电话吧。” 小月起身陪着笑脸向那桌吵吵嚷嚷的客人走去。
快到收市的时候，柳天明脸色铁青地进了门，大厅里还剩最后一拨客人，
正喝得七荤八素。 “ 柳总，来，小弟敬，敬你一杯。” 男人大着舌头，一把拽住柳天明，举着酒杯的手差点戳到柳天明的脸上。 “王经理，我来陪您喝一杯，明天我们新进一批澳洲龙虾，我都给您留 好了，我们明天一醉方休好吗？” 小月陪着笑，一下子就挡在了柳天明的前面。 柳天明拨开小月，伸手抓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好，够意思，小弟再敬大哥一杯。” 满满一杯白酒又倒进了柳天明的喉咙。 “好！大哥痛快，小弟今天舍命陪，陪君子。小姐，再上一瓶五粮液。” 小月用眼色制止了服务小姐，温言细语地说： “王经理，这最后一杯我替我们柳总喝。” “怎么，就这么点儿酒，小月小姐就心疼了？” 男人一脸猥亵： “ 大哥，小弟真是羡慕你啊，娶了我们城大名鼎鼎的市花，还有个左右 不离的红颜知己，好命啊！” “好命？好个屁！” 柳天明眯着眼睛，舌头也大了起来： “你他妈的知道什么是好命！” 他借着酒劲突然发作起来。 旁边两个打圆场的过来，推推搡搡拉拉拽拽，，七嘴八舌一通糊弄，各 自散去。 梁如鹏不顾一切点燃的野火，在舒怡离开的这几天，熊熊地有了燎原的 气势，柳天明终于被烧痛了。他此刻正窝着一肚子火，刚从父母家来， 那里刚刚刮过一场风暴。 “你是死人啊，人家都在你脑门子上拉屎了还不晓得，听说肚皮都搞大 了，还有更加难听的呢，哎哟！面子里子都没有了，我在厂里都抬不起 头了！” 柳天明的大姐和袁静父女同在一个厂工作，上千人的大厂，上千张嘴巴， 翻来翻去，是流言最好的土壤。 “你去把她叫过来，我要当面问问她有没有这桩事情，她把我们当乌龟 啊！” 在大姐绘声绘色的煽动下，母亲也动了脾气。 “听说人家老婆寻死觅活的，还要到电视台去找舒怡，讨个公道呢！我这 两天啊都是缩着头走路的！” 大姐仍旧喋喋不休。 “好了，你们有完没完，我的事，不要你们管！” 柳天明拔直了喉咙，难得地发了脾气。 “砰！” 地一声，瓷碗摔碎的声音，在厨房洗碗的寡言的父亲突然大吼： “好，我们不管你，回去好好管住你的明星老婆，你丢得起这个人，我们 可丢不起。” 柳天明摔门而出。
小月把柳天明扶上楼，刚才直灌下去的两杯白酒，令他脸色苍白，步履
摇晃。 “老师，你先在沙发上躺一会，我去给你泡壶茶醒醒酒。” 小月刚刚转身，柳天明就冲进卫生间，直吐得翻江倒海。 对于男人的背叛，女人更多的是心碎于感情的伤害，而对于女人的背叛， 男人心碎的除了情感，更有自尊，那些污秽不堪的传言像毒蛇一样钻进 了柳天明的心里，撕咬啃噬着他的自尊，他心力交瘁，陷落在沙发的一 角，双手支头，再也抑制不住，抽泣起来。
他的爱情世界很单纯，少年时代起就喜欢舒怡，大学里如愿以偿地和她
开始了真正的恋爱，之后在大堆的鲜花和祝福声中开始了甜蜜的两人世 界，他从来没有尝过失恋，背叛的滋味，爱情在他的世界中是一朵一尘 不染的花。可是，从什么时候起，这朵花变得不再鲜艳芬芳，不再生机 灿烂了？ 狂风吹过，落英遍地，那个残酷丑恶的事实赤裸裸地暴露在面前，他无 论如何也无法保持温吞水的温度了。七年的感情变成了无耻的欺骗，曾 经亲密的爱人居然会这样无情地伤害他，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值得相信 的？ 柳天明觉得自己突然落入了一个无底洞，正一点点深陷，被黑暗无情地 吞噬。
小月拿着一包纸巾，小心翼翼地挨着柳天明坐下，这个男人已完全没有
了当老师的时候，阳光帅气，意气风发的样子，离开学校不过短短两年 的时间，是什么改变了他呢？ 人都是会变的，她自己，姐姐，不都变了吗！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痛苦和落魄，想到她们姐妹被扫地出门的境遇，姐 姐以泪洗面的样子，顾小月心想： 也许谎言，欺骗，伤害才是现实中爱情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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