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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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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看心术
   
不太明白心术是什么来历,是否是吃苹果吐核?

可惜医者不是苹果,仁心,仁术的仁字不是随便可以吐的。仁被抽离的,只剩下七情六窍的心,八方十面的术,筋断了,骨离了,心飞了,皮肉就没了支撑,就漂浮肿胀起来。

看完心术全集,就是一种肿和浮的感觉。小事琐事被夸大了,大事正事被忽略了,看得我心里有点儿堵。

从医二十余载,大陆的土药罐和西方的洋药瓶都泡过,还真没见过这么离谱的。总觉得医生是一门挺老实的科学,少有想象,少有生趣,像账房先生的算盘珠,再弹都出不了方寸。可一经文人画龙点睛,医生的日子竟变会得如此别样生动。

当然,也有瘀涩的,如医患关系。

剧中目光最生动有神的是那个一心想赚妈妈白纸钱的儿子,一嘴的油滑,一脸的刁蛮,无赖且不讲情理。做儿子的,心里只想着把母亲的一张张验单换成银票,一张张病危通知书换成存折,有时,真想冲上去大巴掌抽他,打他个满地找脸。可静下来细想想,他的脸肿了,我的手也会痛。医患关系,更不应该是两块肉撞在一起,不是肿,就是疼。但,可悲的是,现实中双方都把彼此当肉了。

医生从病患身上赚钱,不是什么秘密,西方的医生也赚。但,洋水是比较清的,多数明码实价,病人看不顺眼可以不来。药钱和检验钱,医生想都别想,连毛都摸不着。可大陆医生赚钱却是两只脚,一脚明修棧道,一脚暗渡陈仓。仪器一进口,就坐地长价,病人身上一过,就要咬掉一块舌头。药品更是杀人不见血,五毛卖成五块,十块变成百元,一粒粒小药片上长满了厚厚一层毛,药商割去了最肥厚的一层,医院剪掉了最踏实的一层,医生就只能往兜里揣剩下的最扎手的一层。医生收得最少,手上留的刺却最多。

 
当然,病人也不全是小绵羊,头上也有长角的。明知有人从自己身上薅毛,自己还得陪笑,心里能舒服吗。再者,医生也不像过去的医生,有钱没钱都给好好治。现在的手术台都是垫四人头才能平稳,手术刀都是在铜板上磨亮的,你不让医生手术前见到红的,他就可能让你手术后见红。况且,医生也不是过去的房管科,得罪不起。顶他两角,骂他两句,轻了,出一口长气;重了,医生就可能被摁成老虎机了。故而,没事儿,小闹;小事儿,大闹;大事儿,就往报纸,电台上闹。反正,大家都相信,医生身上除了大褂是白色的,其他从里到外都是铜锈色的。
 
西方人也时而恼医生,但他们不大闹。他们习惯叫律师递诉讼信,要求解释和赔款。其中,极少见告医德的,告的多是医术和失误。他们不怀疑手术刀是干净的,他们质疑的是为什么刀痕拉偏了,地方拉错了。他们相信医生,相信手术刀不是切菜刀和剁肉刀,不会像镰刀一样收割病人兜里的零子儿。可中国医生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是读完六年医学院带着原罪来的。红包,收也不对,不收就更不对。尤其,当医院被推向了市场,院长和医生们还被迫发现,他们的眼睛再也不能只盯着病历夹和专业书了,他们的面前多了一项任务,喂饱自己去找钱,要想尽办法填满摆在面前的要饭盆子。缝隙被打开了,医患间的友好关系,变成了医钱患的三角关系。钱,使别人变复杂,自己却毫不含糊。他见缝就上,玩尽手段把手术刀卡在孔方里。从此,手术刀变成了钱握的刀,变成一种凶器,赐人以福,而后割人肉吃。医生们渐渐懂得了授人以柄,再也不敢去希波克拉底的塑像前,在镜子面前,他们会显得一半衣履光鲜,一半衣衫褴缕。
 
当然,也有守医德的,至少像医德。刘大医生对南南,拣回来的有病弃儿的全心全意的呵护和一心一意的救助,尤其在电视采访中的无奈和无助,令人揪心动容。看着他拉着女儿的小手,一步一步爬楼梯的背影,让人感到楼道弯太多,梯太长。找肾原的艰辛让人心力憔悴,拒绝非法取得则更让人敬重。可这些都太像品德,离救死扶伤,急病人所急,想病人所想有点儿远,只有为了病人不下手术台才像守住了医生的底线。可有些人是没有底线的。刘的同学和老三医生为了得到肾原,竟然敢试图先弄睡老大,然后实施手术偷肾,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哥们义气,竟促人做事如此大逆不道,这不仅是没有做医生的底线,连做人的底线都没有。他竟然还说的如此悲壮,大不了医生不做了。我倒真觉得,他说得如此轻松。
 
霍思邈和美小护是一对医界的极品。
 
霍思邈,太贫了,一如既往地贫。他的举止言谈也不象每天理生死,办康残的人,倒像天桥上摆摊赚吆喝卖假药的。满嘴的油腻,满眼的自信,一脸一身的不在乎。看来,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老医生说,头上没撞过板,没为自己的处理担过心,就一直能贫下去。霍思邈,左右都不象一个心里有怕的医生。美小护更是神人。她到底是护士,还是满天飞,怎么什么地方都有她。上班时间,她聊的是女人的事儿,办的是女人的事儿,就是不办护士的事。小护士的勤勉,认真劲一点没有,有的全是小女人的机灵和搞怪。也真难为她了,在医院这样一个讲认真,讲细致,三查七对又人多嘴杂的地方,她能游刃有余。看来,良好的人事关系确实能摆平一切。

 
医护谈恋爱是医院一景,咬碎了多少牙根子。可再热闹,也只能是医院一角的护士楼里的盆景,不能写在主楼的病程记录里和病案讨论里。
 
对比起来,<医者仁心>里的医生更像医生,护士更像护士,说的话,办得事,都像穿过白大褂,挂过听诊器,打过注射针的,犯的错误,也有福尔马林的味道。心术里的白大褂,看着很像是从医院食堂里走出来的,左手拎了一只大号掏耳钢勺,右手攥着一只大号牙舌木板,一搅一拌,全是生活气息,全是菜单的油腥味,就是没有病历铁夹的冰冷劲。
 
就是不严肃。
 
可能是我太认真了,看开点儿就好了。把医者仁心当正剧看,把心术当花边看,就心顺眼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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