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ndy 来了 Sandy 到来的前几天,电视里就不断警告:这是前所未有的飓风,各位务必提高十二分的警惕。看着电视上描绘的飓风登陆图,她从南部来,经过大西洋,到达新泽西朝西转向,直扑我家所在。 家并不沿海,没有疏散的必要,叫上儿子买了两箱水,备上些许食品,星期天打电话硬把女儿从纽约召回,“爸爸昨天回国去了,家里只剩妈妈和弟 弟,这次不是为了救你,是为了请你回来救妈妈。”女儿在纽约做诗人,她无法推脱拯救母亲和弟弟的责任,终于在Sandy 抵达之前赶回家中。 星期一(10月29日)下午,刮了一上午的风越发暴躁起来,吹得鬼哭狼嚎。我们三个人守在电视机前悄悄等着,电话突然响了,是老公打来的。掐 指一算,他那里正是夜半三更。只听他急慌慌地问:“情况怎样?”“还好,孩子们都在家。你听!”我把听筒靠近窗口,让他听那风声。“现在是最坏的情况了 吧?”“不是,要到晚上八点半满月时分会更糟糕。”“谢谢你把孩子们拢在家里,谢谢你让我知道你们都好。”我笑起来,“应该的。”“真可惜我不在家。”挂 电话前他这样惋惜道。“还好爸爸不在,”女儿说,“他要是在家,一定什么都不顾,冲进风雨里去拍照,就像那个家伙。”女儿指着电视中在海上玩摩托的人。 八点过了,风声已经近于恐怖,我们躲在远离窗户的沙发里, 突然外面几声似鞭炮的响声,“可能是发警报!”话还没完,对街发出一道强光,接着是一声巨响,随即一片漆黑。只隔一条小马路,我们还在光明里。 轻轻呼出一口气, 同孩子们商量是不是该躲到浴室去。电话又响了,这回是远在北京80多岁的老爸老妈。他们紧张得声音都变了调,“电视上说台风在你们那里登陆了,家里人都安 全吗?”“安全,安全。全家人都在。我们这里离海远着那,就刮点风。”不能让他知道老公不在家,我说,“这几天不用上班上学,我们正教孩子们打麻将,也算 练中文了。”担心他们会不时打电话查勤,我说,“我们没事,可其他地方还是有麻烦,供电局可能会全面断电,如果联系不上,不要紧张。” 好言好语安抚了老爸老妈,刚放下电话,电视屏幕一闪,家里顿时漆黑一片。这是应验了。告诉孩子们去睡了。不敢到楼上卧室去睡,飓风可能掀了房顶;也不敢去 地下室睡,怕被水淹。三个人在沙发上胡乱躺下, 在黑暗中屏气听着外面风雨翻天覆地。我把窗帘全部拉开,紧盯着窗外,可以看见树枝被疯狂撕扯,天空中不时有蓝绿色的天光闪烁,十分诡异。煎熬到后半夜,忧 心忡忡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微明,风小了但还在刮,雨还一阵紧一阵慢的下。打开门,两棵被拦腰扭断的巨树赫然横在门前,封死了出路。树干断处,白渗渗的槎口象扭断的大腿 骨。镇上的警报突然尖利地响起,引得邻居的狗疯狂大叫, 电池收音机通报哪里的水系统没有被 海水侵入。不由地想起电影2012。 艰难地走到街上,放眼望去,断在地面的电线被更早起的人系上红带。巡视一遭,好像只有我家门前的倒树拦住了道路。 分析一下情况,我们有可能清理部分断树,挖开一条通车的路。叫醒孩子们,吩咐他们喝点热汤出去清树通路。汤还没喝完,镇上的紧急维修车就在门前清路了。 星期三一早,我吃惊地发现邮递员送邮件了,望着他走在雨中的背影,心里很感动。中午的时候,有人出来锻炼跑步了,踩着纷乱的枝叶,躲避开脚下的跶绊,从容得令人心安。 没电的晚上,看见孩子们围在壁炉前翻弄火中的白薯土豆,思绪恍然穿越回三十几年前,在北方大山里插队时,那里没有水电,也是这样漆黑的夜晚,趴在灶台边, 靠着在火堆中翻找到的两个土豆度过了自己18岁的生日。过去的日子,在这飓风袭来的雨夜不期然地回来了。 星期六了,电还没来,网路讯号也还没有来。可信心和勇气一直在。下午在路上碰到邻居史密斯太太,她高兴地拉住我说,那边Amherst St. 昨天通电了;Berkeley St.上午也通电了,我们离通电又近了两个字母,快有指望了。她眯起眼睛望着太阳说,“我期盼着通电的时刻,‘叮铃’,多美 妙的声音啊。”我看着她滑稽的样子大声笑起来。风把我们的笑声传给灾难中的人们。除了信心和勇气,我们还乐观而有耐心。 星期六晚上八点过,电来了,突然到来的光明,还以为是下午修好的发电机突然发了力。 Sandy 过后两天,她妹妹-不知叫什么也来美东造访,对有些地方是雪上加霜。 电视里说,这个周末美东“将温暖得象春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