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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相逢 (二) |
| 沈碧海忙着烧水,下面条,打鸡蛋。商略把行李拿到青玉的房间里去。红漆的木地板,碧绿的窗纱,朱红的窗框。桌上光溜溜的,只有一只瓷茶杯。白底子上粉红的牡丹花,商略伸手摸一摸,是凸出来的。青玉托着碗面进来,香气扑鼻。 商略吃完面把碗拿到厨房去,沈碧海忙说:“放下,放下。” 商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沈碧海坚决不让她动手帮忙,商略就站在他旁边同他讲话。青玉进来笑道:“商略你又在花爸爸。” 商略咯咯地笑起来。沈碧海莫名其妙地问:“什么花爸爸?” 青玉说:“你不知道吧,商略最受爸爸们欢迎了。寝室里的同学来了爸爸,进门不找自己女儿,先到处喊商略呢,商略呢。” 商略笑道:"那是因为我孝顺嘛。” 商略喜欢和爸爸们聊天,顺着他们说这说那,该仰慕的时候就仰慕,该惊诧的时候就惊诧,该天真的时候就天真,哄得爸爸们开心死了。商略说:“不过得补充一下,我也很会花妈妈呢,否则遭人误解。” 沈碧海也笑了。他看看眼前的女孩儿,和自己的两个女儿截然不同的风格。青姿潇洒如风,青玉清冷如月,商略温暖如花,都是好孩子。 商略出去洗澡,青玉再去洗。然后两个人回到屋里来,灭了灯,坐着。 屋外的灯光映到地板上,带着窗棂格子,静静地,睡着。青玉说:“上海永远看不到月光。”商略道:“汉口不也是。”青玉问:“工作后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商略说:“是孤独。” 青玉想,啊,是孤独,除此还有什么更好的词来形容呢?想起以前商略在寝室里讲故事,温软轻细的声音,偏慢的节奏,不动声色的铺陈,恰到好处的夸张,在暗夜中在每个人的帐子上空飘荡。那一切永远不再。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象深海底的鱼。 青玉突然道:“今天我辞职了。” 商略惊讶地看着她。青玉说:“我被公司老板的儿子纠缠。” 商略皱眉道:“那是很烦,那你下一步怎么打算呢?” 青玉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先休息一段吧。商略拍了拍自己坐着的这张床问:“青姿怎么样了?” 青玉说:“还好,她现在在德国。” 商略说:“她不是钟情于法国南部吗?” 青玉说:“她没准的,随心所欲,连男朋友都走马灯一样换。” “哦”,商略说,“她和你真不同呢。” 青玉说:“我们都很执着,只是方式不同。” 商略抚掌道你说得太对了。青玉问:“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商略说:“我早上就到了。对了我还催出一笔账呢,正想说给你听。” 青玉说:“哎呀你这么有本事,快快说来。” 商略说:“我其实想说的不是那笔帐,而是催帐时见到的那一男一女。我到沪时见时间还早就决定先去一家法国香精公司催帐。我事先打了电话说明来意,接电话的是个很年轻的男孩,他同谁商量了一下就答应我可以马上去见他们,告诉我走过外白渡桥就到了。我到时只见一个玫瑰花般的男孩毕恭毕敬地站在大厦门口等着我。我真的忍不住看他一眼又看一眼,不是那种异性的吸引,只是纯粹的青春美貌,不带一点瑕疵,象花一样。我跟着他上了楼,进到他们的办公室,一个女子走来迎接我。你一定注意到我用女子这个词,显然她不是女孩,但我不想用女人来形容她。她象月色下的栀子花,优雅芬芳,美得令人惊诧。她含笑听我又讲一遍钱钱钱,点点头,二话没说递给我一张支票。我一看,比说好的要多。她说想请我帮忙写一篇关于香氛的文章。我当然连连答应。她搬出许多透明的拇指大小的长方形的玻璃瓶子,一瓶一瓶滴在长条的滤纸上,慢慢跟我解说香氛的世界。什么头香中调尾香定香剂。闻了一下午,闻得我头昏脑胀。最后我说知道了,就是挥发度的事儿。不过我看你们的香精的确不错,颜色很正,黄的如琥珀,如黄金,粉的如花瓣,如朝霞。不象上海家化的,总有点污数的绿和褐色,工艺不行或是纯度不够。我说我会写好那篇文章的。她问我要不要带几瓶样品走。我说你能不能把那第一瓶香精送我?那是最正的一瓶,玫瑰和栀子的王者之香。她看我一眼,微微颔首。她送我出门,站在电梯口对我微一鞠躬,说姑娘你是遇上好时代了。她那站有站相,华丽高贵而又恭谨,我没见过,也没人学得到。” 青玉若有所思地道:“外白渡桥边的法国香精公司?” 这时听见门响,沈碧海说:“你们回来了。” 青玉喊妈妈,有客人来了。一阵脚步声近了,房门口出现一男一女,正是那玫瑰和栀子。商略的嘴张得老大,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听耳畔青玉介绍说:“妈妈和堂弟青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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