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骏后来又来找过我打网球,那个时候我正好在华盛顿出差,理由都不用找。老实说,如果他可以预先把打网球的时间订下来的话,我也不好意思推脱,但是他很忙,只有见缝插针似的找出点时间来临时约我。他再次打电话找我的时候,我正在Danny父母亲的Cottage里过Thanks Giving (感恩节),他哥哥的两个小男孩催着我下黑白棋,听着孩子们在一旁的喧闹声,子骏只好笑着说道: “文凯,我们俩怎么总是没有缘分,下次我应该提前约定。” “好啊,你忙,你先订时间吧。”我很虚伪地回答他,心里明白得很,他工作非常忙,回到家就全心全意地和孩子们在一起,根本就无法提前与我约定时间。 我终于去了Danny父母亲的Cottage,见到了他的哥哥和其中的一个妹妹,Sally还认得我,围着我转悠。大家围着桌子吃着火鸡,杯盏交错,烛光摇曳,温馨的气氛使我惦念起我的父母亲和小妹,差不多已经有五年没有见到他们了,爸爸妈妈鬓角的白发是不是又增添了许多? 晚饭后,乘Danny在帮着收拾厨房,我一个人来到了后院。一轮满月挂在树梢上,繁星布满着天际,乡下的夜晚很安静,听得见虫叫鸟鸣声。我坐在大树下面的秋千上,想着远方的亲人。 “在想什么呢?”Danny拿着一块毯子向我走来,10月中旬的夜晚,温度已经降到了5度左右,寒意从我的背后阵阵地袭来,他替我披上毛毯,在我的身边坐下。 “你这么重,这秋千会不会断了?”我问他。 “不会的,以前我和Marc一直坐的。”他说。 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灰暗,以前的某一天,月亮也像今天这么皎洁,Marc就坐在我的这个位置上,也许Danny也像今天一样拿着一块毛毯给他披上…….。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因为我刚才说起了Marc?”他非常敏感,马上意识到了我的沉默。 “没有,我只是想家。”我说,他搂过我的肩膀。 “你有我呢,再说你不是打算中国新年回去吗?不久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我真傻,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现在拥有着他,难道还不够吗?一阵寒风袭来,他抖索了一下,我打开毛毯,把他拥入怀里……。 听到背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担心会是Coyote(丛林狼),它们经常在这里出没。 “你胆子这么小?要是真的来了我去与它们搏斗。”我嘲笑着他。 “它们很凶残的,尤其是一大群的时候,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能把人咬死。”他说。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我把他抱得更紧了。 “Wen-kai,你不怕死吗?” “当然怕了。” “那你还说要保护我?” “你要是死了,我会很伤心的,还不如我保护你,让我先死。”幻想着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我会怎么样,心抽搐了一下。 “Wen-kai,你是不是很爱我?”他把头深深地埋在我的颈脖之间,说话含含糊糊的,鼻音很重。 “你说呢?” “你从来没有说过你爱我或者不爱我。”他呢喃着。 “爱要说出来的吗?”我反问他,他就不作声了。 “Wen-kai,下午Zi-jun打电话找你什么事?”过了一会儿,他问我。 “找我打网球,你怎么知道是他?”我和子骏说的是国语,他怎么能够听懂?我诧异着。 “你和他说话的时候,表情和语气是不一样的。”他说。 他观察得这样仔细?我感觉到被偷窥的不爽,他是不是太敏感了,想到这里,我不免有些惆怅,我也需要供我自己呼吸的空气,不能什么都和他分享。 “Wen-kai,你能不能教我打网球?”他见我不说话,就问我。 “就算我教会了你打网球,子骏还是会来找我打网球的。”我说。 “那样至少你想打网球的时候,可以和我打,再说一直都是你在迁就我,做我喜欢做的事,我也想做一些你喜欢的事。” “傻瓜,你不用刻意来讨好我,只要你在我的身边,哪怕什么事情都不做,我也开心。”我侧过头,在他的头上磨蹭了几下,他围在我腰上的手搂得更紧了。 老实说如果不是张默跟我说了有关子骏的那些话,我绝对是会接受他打网球的邀请的,一方面我确实喜欢和他打网球,技术上他比我好一点,体力上我比他强一点,势均力敌的较量总是很精彩。另一方面,和他在一起确实很愉快,他成熟老练,身上有一种威严的东西,使我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但是这绝对不涉及到任何爱情,像是读初中的学生特别想和高中的学生混在一起的感觉。 后来有一次子骏提前一周跟我约了打网球的时间,我不好意思推脱就答应了下来,心里希望着他不能如期赴约,结果那天他真的来了。我们下了班后去了子骐的住处,我并没有告诉Danny。 打了整整两个小时,到吃饭的时候,他已经趴在餐桌上连澡都没有力气去洗了。 “真的是年纪不饶人了。”他边吃着猪油蛋炒饭,边感叹道。 “我要是到你那个年龄,绝对不会死要面子硬撑着了。”我扒着饭说道,他打了一下我的头。 “这次的猪油蛋炒饭达到你的标准了没有?” “嗯,好吃。”我闷着头吃饭,确实很香。 我的手机响了,肯定是Danny,他总是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汇报一下一天的工作,我看了一眼子骏,他识相地把饭碗端起来,对我说道: “你慢慢接电话,我去厅里看一会儿新闻。” 我边吃着饭,边和Danny说着话,我没有告诉他我在哪里,怕他往坏的方面去想,我,除了爱情,也需要友情。 吃完饭,我去厅里陪子骏看电视,他已经洗完了澡,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脑门上,一件白色的浴袍裹在身上。 “文凯,我现在特别想唱卡拉OK,你陪我唱一会儿吧?”他突然间心血来潮。 “不行,我唱歌唱得很难听的。”我不好意思地回绝道。 “我唱得更难听,所以我从来都不敢在外面唱歌。”他笑着说,我犹豫着。 “不信?你先听我唱几首。”他把电视转换成卡拉OK格式,选了一首歌唱了起来,确实很难听,还不断地走调,但是他唱得很认真,我忍不住笑了,和他一起唱了起来。 喝着Asahi啤酒,扯着嗓子唱着中国的老歌,确实很爽,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是深夜12点,我们散伙各自回家。 后来我们又打了一次网球,我没有再要猪油蛋炒饭,要的是鱼蛋面,他要了几个台湾小炒,饭后我们下了几盘中国象棋,我下不过他,他就饶我一个车和一匹马。 我们一直都没有谈起过张默,纯粹只是打网球,吃饭,唱卡拉OK和下棋,我渐渐地觉得子骏并不可怕,没有要利用我的意思,而且每次见面都玩得很投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