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 园                                  第 四 期          1994年 10月

                                    俄 州现 代 中 文 学 校 (编 外 )聊 园 编 辑 部

 再 聊 理 解 万 岁                  王 立 国

接 着 前 次 的 话 茬 儿 , 再 聊 聊 "理 解 万 岁 ". 想 到 哪 儿 , 说 到 哪 儿 . 说 的 对 , 对 您 的 心 思 , 您 捧 个 场 ; 说 的 不 对 , 您 多 包 函 .

说 "理 解 万 岁 ", 其 实 这 背 后 的 意 思 是 "理 解 难 ". 您 说 是 不 是 ? 多 少 朝 多 少 代 , 到 了 谁 哪 儿 都 说 "万 岁 ". 我 们 文 革 那 会 儿 , 卯 足 了 劲 喊 "万 岁 ", 甚 至 "万 万 岁 ", 结 果 怎 么 样 ? 真 难 . 可 "理 解" 是 好 事 . 即 是 好 事 , 干 嘛 不 提 倡 ?

这 人 和 人 的 交 往 , 不 是 今 儿 碰 面 儿 , 明 儿 个 就 成 了 铁 哥 们 儿 . (也 有 那 一 见 锺 情 的 , 保 不 齐 .) 总 有 个 过 程 吧 . 我 也 给 来 点 儿 学 术 味 儿 , 弄 那 么 个 模 式 : 不 了 解 ---了 解 ---理 解 .

二 人 认 识 , 靠 机 会 ,靠 缘 份 . 你 说 , 这 么 大 个 宇 宙 , 这 么 大 个 地 球 , 绕 来 绕 去 , 你 就 和 他 遇 上 了 , 你 能 说 这 不 是 缘 份 ?  " 相 逢 自 是 有 缘 ", 这 禅 机 我 还 没 参 透 , 可 我 信 . (哪 位 体 会 深 ,给 咱 开 开 窍 , 提 高 提 高 .) 就 说 这 中 文 学 校 , 一 下 子 一 百 多 学 生 , 二 百 多 家 长 , 这 么 多 人 , "来 自 五 湖 四 海 , 为 了 一 个 共 同 目 标 , 走 到 一 起 来 了 ". 这 就 是 缘 份 , 不 容 易 . 有 缘 份 你 躲 都 躲 不 过 .

有 个 故 事 , 说 是 有 一 个 小 男 孩 儿 , 特 淘 气 . 一 天 上 卦 摊 儿 去 捣 蛋 , 非 问 他 将 来 的 媳 妇 是 谁 不 可 . 算 卦 的 老 头 儿 说 , 就 是 那 院 儿 正 在 哭 的 那 小 孩 儿 . 男 孩 儿 走 过 去 一 看 , 摇 篮 里 一 小 黄 毛 丫 头 . 心 里 一 气 , 拿 起 块 砖 头 就 扔 了 过 去 , 当 时 小 丫 头 就 不 哭 了 . 心 说 这 下 砸 死 了 , 看 你 还 当 不 当 我 媳 妇 . 一 晃 儿 十 几 年 过 去 了 , 这 主 儿 洞 房 花 烛 夜 的 第 二 天 早 上 给 媳 妇 梳 头 , 见 脑 袋 上 一 大 疤 瘌 , 问 媳 妇 是 怎 么 回 事 , 媳 妇 说 , 别 提 了 , 小 时 侯 一 个 臭 小 子 一 砖 头 把 我 脑 袋 给 开 了 , 差 点 儿 没 命 .

见 面 认 识 以 后 , 您 是 请 客 吃 饭 , 侃 山 聊 天 也 好 , 旁 敲 侧 击 , 冷 眼 观 瞧 也 好 , 或 是 一 起 共 事 , 商 讨 大 计 也 好 , 反 正 是 慢 慢 地 您 就 了 解 了 . 所 以 我 说 , 从 不 了 解 到 了 解 不 难 , 就 是 从 "生" 到 "熟 "嘛 . 不 过 , 我 可 跟 您 说 , 您 可 记 住 , 千 万 别 光 听 别 人 介 绍 . 过 去 婚 姻 是 父 母 之 命 , 媒 妁 之 言 . 你 看 那 媒 婆 , 什 么 形 象 ? 膏 药 帽 儿 , 大 烟 袋 , 挤 眉 弄 眼 儿 , 腰 肢 乱 摆 , 死 的 说 成 活 的 , 短 的 说 成 长 的 , 害 了 多 少 年 轻 人 哪 . 把 那 没 鼻 子 的 说 成 "眼 下 没 什 么 ", 把 那 瘸 子 说 成 "路 不 平 ". 您 说 可 恨 不 可 恨 ? 还 有 件 事 , 我 敢 说 有 不 少 人 喜 欢 干 , 可 大 多 数 人 又 恨 的 腮 帮 子 发 抖  --- "传 话 ". (往 上 反 映 是 "打 小 报 告 ", 小 "广 播 "的 是 "小 道 消 息 ".) 这 "传 话 ", 东 北 人 有 个 称 呼 , 叫 "嚼 老 婆 舌 头 ". (不 知 出 处 ,待 考 .) "传 话 " 和 "录 音 "不 同 , 它 有 畸 变 . 要 是 往 一 边 变 也 好 , 可 就 是 有 时 候 往 大 变 , 有 时 候 往 小 变 . 全 靠 个 人 临 场 发 挥 . 要 命 就 要 命 在 这 儿 了 . 传 来 传 去 , 加 上 "人 工 智 能 ", 就 走 了 样 儿 , 变 了 味 儿 了 . 我 们 小 时 候 夏 令 营 , 大 晚 上 的 "夜 行 军 ", 老 师 在 前 面 发 出 指 令 : " 往 后 传 , 不 准 打 手 电 . " 一 传 十 ,十 传 百 , 等 到 了 目 的 地 , 老 师 问 最 后 一 个 人 , "接 到 指 令 没 有 ?" "接 到 了 ." "是 什 么 ?" "不 准 大 小 便 ."  你 说 这 哪 儿 是 哪 儿 ? "传 话 " 其 实 特 容 易 得 罪 人 , 不 是 原 来 那 么 回 事 了 嘛 . 得 罪 了 谁 , 谁 也 不 会 轻 饶 了 你 . 你 还 得 费 口 舌 , 花 时 间 , 说 又 说 不 圆 乎 . 这 是 何 苦 来 的 呢 ? 更 有 那 "组 织 纪 律 性 强 "的 , 告 诉 你 , "这 事 就 告 诉 你 了 , 别 传 ." 你 心 里 一 阵 "神 圣 ". 事 后 才 知 道 , 不 老 少 都 负 有 "别 传 " 的 责 任 . 这 不 是 拿 人 涮 着 玩 儿 吗 ?

人 熟 了 , 是 好 事 , 哥 们 儿 也 好 , 姐 妹 儿 也 好 ,千 万 珍 重 这 份 友 谊 . 东 北 人 讲 究 "人 熟 是 宝 ". 没 错 儿 . 熟 人 好 办 事 嘛 . 上 商 店 买 肉 , 熟 人 就 给 你 瘦 肉 , 不 熟 ,您 就 将 就 着 来 点 儿 五 花 儿 肉 . 有 件 事 , 我 亲 眼 见 , 让 我 乐 了 好 几 天 . 现 在 事 隔 好 多 年 了 , 一 想 起 来 还 偷 着 笑 . 我 在 北 京 东 炼 上 班 那 会 儿 , 环 厂 车 那 个 挤 法 儿 , 城 里 人 都 没 见 过 . 不 说 别 的 , 车 门 每 两 礼 拜 换 一 个 -- 挤 掉 了 . 有 次 等 车 . 车 来 了 , 还 没 停 , 人 呼 拉 一 下 子 涌 上 去 . 这 人 也 真 有 本 事 , 只 要 让 他 沾 上 车 边 儿 , 他 就 能 膘 胶 似 的 沾 上 去 . 一 个 大 汉 紧 扒 住 车 门 儿 , 加 上 块 头 大 ,车 门 让 他 堵 了 个 严 实 . 后 边 一 个 女 士 左 拱 右 钻 , 左 抓 右 挠 , 在 后 边 儿 紧 忙 活 , 说 什 么 也 找 不 到 个 缝 儿 . 这 女 士 正 在 那 儿  " 奋 斗 " 呢 , 前 面 大 汉 让 她 抓 挠 的 火 上 来 了 , 忽 地 蹦 下 车 , 一 把 把 那 女 士 拽 了 个 大 趔 斜 ,大 叫 ,"你 这 是 干 ....." 那 女 士 大 吃 一 惊 , 满 车 的 人 都 楞 了 , 当 时 那 份 儿 安 静 , 眼 瞅 着 要 发 生 什 么 事 . 只 听 那 女 的 说 , "你 , 老 张 ...你 ..." 那 大 汉 一 楞 神 儿 , 说 , "你 看 你 , 你 看 这 多 挤 . 你 说 你 ... 上 车 , 上 车 , 你 先 上 ". 说 着 把 那 女 的 推 到 前 头 . 一 车 人 缓 过 劲 儿 来 , 这 通 儿 笑 . 趁 大 伙 儿 一 笑 , 手 轻 体 软 , 一 努 劲 儿 , 两 人 全 上 去 了 . 你 说 可 乐 不 可 乐 ?

相 互 了 解 , 各 有 高 招 儿 . 您 有 经 验 , 您 脑 袋 灵 , 您 头 次 见 面 , "一 看 就 知 道 ", 您 水 平 高 ; 那 位 , 两 看 三 看 , 知 道 个 差 不 离 , 水 平 也 不 错 ; 我 左 看 右 看 , 看 了 又 看 , 看 不 出 个 道 道 儿 , 只 好 来 它 个 百 看 不 厌 , 早 晚 也 闹 他 个 八 九 不 离 十 . 还 不 是 靠 时 间 ? "路 遥 知 马 力 , 日 久 见 人 心 " 嘛 . 难 的 是 "理 解 " .

无 论 什 么 事 , 谁 都 有 自 己 的 "高 见 ", 你 信 不 信 ? 有 时 候 还 就 差 他 个 十 万 八 千 里 . 比 如 说 , 有 个 人 拿 着 报 纸 在 那 儿 睡 觉 . 这 个 就 说 了 , 看 这 主 儿 多 关 心 时 事 , 睡 觉 还 拿 着 报 纸 . 那 位 一 听 呢 , 鼻 子 就 歪 了 , 说 出 话 来 , 味 儿 也 不 对 了 , "假 充 什 么 斯 文 , 这 不 , 拿 起 报 纸 就 睡 着 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