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虎,请张开你的嘴巴!
华南虎活了。在消声匿迹二十多年之后。
借着那毁誉参半的一张照片,借着那呼之欲出的黑夜里的一个闪念。它来自一个地道的农民,有着一张饱经苍桑的脸。
实在看不懂那双闪闪烁烁瞳孔后面的底色,尽管照片上的老虎和旧年历上的老虎是那样的相似,相近的不容怀疑。其实,这不是我的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一虎一席谈”上的几位客。
真不知道,这几位客懂多少华南虎,还是象我一样,隔着几千里路,隔着几百里深林,隔着二十几年的距离。他们在滔滔不绝,激扬雄辩之前,是否曾经静静地坐下来翻翻书,补点养料,磨亮下牙齿,而是只是满足于--华南虎,生于华南,属于猫科。
而没有内涵的激辩,往往流于情感。对虎的一无所知或知之甚浅,谈论难免失去支点,陷于浮泛。这不是在谈实实在在,生机勃勃的虎,而是在谈他们心中的虎,长的像猫又像豹的虎,是一种从未认知清晰,至今依然模糊的情素,是一张以爱的旗号谋下的另一张虎皮。
很尊重最后的那一位女嘉宾,能在极短的几分钟内把东北虎,华南虎的现状和困境讲的一清二楚。使我第一次懂得区域的重要和数目的要害。她讲得没有激情,没有愤慨,只有数字和事实。而这些,没有长时期的日积月累是倒不出来的。
现今中国大地上,最流行的不是外遇,不是性交,不是权色,而是一堆堆唾沫,一堆堆不知轻重,又四处飞溅的唾沫。信誓旦旦地讲解着一个人的一知半解,横扫千军地推销着无知无畏,努力做着一个不读书时代的不读书人。偌大的天地,只少了一张宁静的书桌和书桌后宁静的心。真的很怀念弘一法师,怀念那山谷里的青灯禅卷;甚至怀念妙玉,怀念她的一杯清茶和茶之三品。
有时,我也很困惑,怀疑自己很没有人文修养。不知道是否应该对自己不甚知之的事儿表态,不知道是否应该对从未涉足的河流守着一种沉默。尽管我知道,说话是我天赋的权力。
我不觉得,我有资格与爱因斯坦坐在柏林街头的咖啡馆里,讨论相对论;我也不觉得,我有资格与钱三强斜卧在未名湖畔的草地上,谈论核子的裂变和聚合;我也不认为,我有资格与上海小资们站在南京路口谈论今夏的颜色和法国最流行的唇膏。这些都不是我生命中的口袋,是我从未穿在身上过的皮毛。
我甚至不认为,我可以厚颜无耻地与用下半身写作的美女作家们大谈劈腿,尽管我已人到中年,有了一点想上别人床的资格。
人类都有一个通病,喜欢对自己一知半解,甚至一无了解的事儿评头品足。有时,只是为了打发寂寞,给生活划出一丝火柴头大的光亮,满足于自我陶醉式的口感,
也不管那点光亮会将年轻无知的心引向何方。
人,不能随意地摆布自己的生活。于是,就充满激情地去摆布他人的生活,并显得心地极其纯洁。
华南虎死了,一只也没有了。
华南虎不再说话。
华南虎,请张开你的嘴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