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秋白的悲歡人生 中共的早期領袖中,瞿秋白的命運是很讓人同情的。首先秋白是個悲劇人物,而悲劇總是格外感人的。其次則是因為那篇<<多餘的話>>了,讓我們看到了真實的秋白,他的隨波逐流,他的軟弱和傷感;結尾那句"中國的豆腐也是很好吃的東西,世界第一",也很合我們小資的胃口。 秋白是江蘇常州人,和張太雷、惲代英一起被稱作“常州三傑”,都是“出師未捷身先死”。瞿姓是個小姓,秋白這一支世居湖北黃梅,宋代南遷至虞山,也就是江蘇常熟了。明末常熟有大學士瞿式侶,在桂林抗擊清軍,最後為國捐軀,不知道是不是秋白的祖先。秋白1899年1月29日生於常州城東南角青果巷八桂堂,秋白頭髮上生有雙旋,所以父母為他取名雙。秋白的父親瞿世瑋生性淡泊,不治產業,經濟上依賴其大哥瞿世琥的接濟。辛亥革命後,瞿世琥棄官閒居杭州,停止了對弟弟的資助。於是秋白家陷入經濟困境,從此靠典當、借債度日,這一幕與魯迅的童年何其相似啊!秋白的母親金璇不堪忍受,終於在1915年農曆正月初五服毒自盡。秋白就在這樣的淒風苦雨中,開始了四處漂泊。 1917年春,秋白輾轉到了北京。本來是要考北京大學的,但是付不起學費,所以轉而參加普通文官考試,結果又沒有考取。於是考入“不要學費又要出身”的俄文專修館,學習俄文。其間秋白積極參加了1919年的五四運動。當時的中國,或許是俄語人才太缺了,所以秋白有機會在1920年代表北京和上海兩家報紙到蘇聯採訪,從此與蘇俄結緣,也決定了秋白一生的命運。秋白在莫斯科生活了兩年多,參加了1921年的共產國際三大,並且兩次見到了列寧,這在中共領袖中算是很老的資格了。1921年5月由張太雷介紹加入俄共,1922年春才正式加入中國共產黨。1922年底,陳獨秀代表中國共產黨到莫斯科,瞿秋白擔任他的翻譯,得到陳獨秀的賞識。秋白於23年回國,以一介書生進入中共核心圈。 秋白以二十多歲的青年成為領袖,革命的激情或者說衝動自然是難免的。秋白主掌中共一年多,先後有南昌起義,廣州起義及秋收起義,中共完成了向暴力革命的轉變。這些就不細說了。我想說的是秋白先後遇到的幾位知己。 1923年夏,于右任、鄧中夏創辦上海大學,秋白應邀擔任教務長兼社會學系主任。就在這裡秋白遇到了兩位紅顏知己,都是上海大學的女學生,可見師生戀的吸引力啊。秋白的第一位愛人王劍虹, 是女作家丁玲的好友。丁玲用現在的話說,也是很奇葩的。她和楊開慧是同學,和秋白的弟弟景白有不一般的友誼,作家沈從文和丁玲為此有過一段筆墨官司,這裡就不細說了。秋白和王劍虹1923年結合, 結婚僅7個月,王劍虹就因患肺結核而去世。秋白在給丁玲的信中表白說“自己的心也隨劍虹而去” ,秋白的心自然是會回來的,可是他的健康卻犧牲在這段愛情里,秋白很不幸也感染了肺結核,這在當時基本是不治之症。 秋白的第二位愛人是楊之華,兩個人的相識相愛是一段浪漫佳話。楊之華自然是“美人如玉”了,20歲就和浙江開明士紳沈玄廬的兒子沈劍龍結婚。 1922年楊之華一個人跑到上海,考上了上海大學社會學系,這樣就遇到了秋白。 兩個人是才子佳人,自然就相愛了。可是楊之華已經是“羅敷有夫” 了,怎麼辦呢?幸運的是,之華的丈夫沈劍龍非常大度,也很欣賞秋白的人品與才華,有意成全他們。結果是在報上同時刊登三條啟事:一是沈劍龍與楊之華離婚啟事,二是瞿秋白與楊之華結婚啟事,三是瞿秋白與沈劍龍結為好友啟事。秋白和之華在上海舉行結婚儀式時,沈劍龍親臨祝賀, 並且送給秋白一張六寸照片——沈劍龍剃光了頭,身穿袈裟,手棒一束鮮花,照片上寫着“鮮花獻佛”四個字,意即他不配楊之華,他把她獻給瞿秋白。沈劍龍的風度實在是很讓人敬佩啊。 秋白的第三位知己就是魯迅了。秋白在三十年代初退出中共核心圈, 大概有三年的時間在上海養病,度過了一段難得的悠閒時光。其間與魯迅過從甚密,秋白曾到魯迅家中避難過,魯迅也把秋白看作知己,曾寫過“人生得一知已足矣,斯世當以同懷視之”一聯贈予。據說魯迅很是欣賞楊之華, 以至夫人許廣平不無妒意。 秋白在34年初奉命離開上海,來到中央蘇區首府瑞金。不久就是紅軍軍事上反圍剿失敗,不得不開始長征。秋白以多病之軀,幾次要求隨軍長征,終於還是被留在即將淪陷的瑞金,可以說是被拋棄了,借刀殺人的味道很濃。然後就是四處逃難和被俘。秋白於36年6月就義於福建長汀,臨終遺言:“人生有小休息,有大休息,今後我要大休息了。” 我有時想,如果秋白能在獄中等到西安事變,那麼他會不會坐上那架載着葉挺的失事飛機呢?如果他能等到新中國建立,他能逃得過文革嗎?也許他的命運不會強過李達吧。這樣看來,秋白終究還是要以悲劇命運結束啊。 秋白在自己的家鄉有一座紀念館。十多年前, 我曾經一時興起,和領導一起去拜訪過。從繁華的延陵西路上拐進條小巷,走進一所舊式的院子。裡面有些文字介紹和秋白的照片,那篇<<多餘的話>>只是一帶而過。周圍靜悄悄的,除了我們沒有別人。這樣的寂寞,或許是秋白喜歡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