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烹调,许多学者大师往往不屑一顾,曰:君子远疱厨,孔子说的!
呜呼哀哉,孔子说过这话吗? “君子远疱厨”是孔子的再传弟子孟子说的,原话见《孟子·梁惠王上》,孟子对齐宣王说:“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孟子和齐宣王的对话,谈论的是由己及人的仁义;一定要标新立异博出位,也可以说孟子在暗示齐宣王:政治是残酷的,但政治家要善于权术,表面要亲和,肮脏的事就让下人干吧。再怎么忽悠,也和烹调无关啊!
而且,在孔孟的年代,君子可不是人人可以自命的。君子就是国君贵族的意思。先摸摸自己口袋,有几个铜板;再数数自己手下,有几个打工仔,看看自己够不够得上君子的资格?
孔子是不敢自称君子的。在孔子眼里,君子还是仁义道德的化身。孔子的理想就是以君子为楷模,为君子效劳。孔子曾说:象周公那样的圣人,我这辈子就甭指望见着了,要是能遇上君子我就满足了。
不但不反对烹调,孔子自己还是个美食家,善烹调,是个文化人。
后人谈到孔子,总觉得他是个正襟危坐不食人间烟火特深沉古怪的老头,其实那是他的学生和学生的学生搞的形象工程。你说入了他的门,交了学费,跟了几年,不就指望毕业后找个好工作,混个博导吗?找工作写履历总得按照自己的需要选择性地吹吹牛吧?这一吹,就把老师吹成神了,而自己也就变成了神的传人。不说别的,就不会有人主动告诉你孔子身材魁武,力拔山兮气盖世,精射箭,德智体全面发展—孔子是秀才的祖师,怎么可以象当兵的呢?要是再有人告诉你孔子善烹调,这秀才的脸还往哪儿搁啊!说孔子喜欢吃还差不多......
历史的今天呼唤一个真实的孔子形象。
真正的孔子是个被人比作丧家之犬而能自嘲有幽默感的人,也是一个被儿童的问题难倒不充大腕不玩虚玄而说不知道的老实人。孔子有七情六欲,喜欢唱歌,爱喝酒,享受美食。终其一生,孔子所渴望的就是一个和谐社会,人与人之间有一份平常心,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要了解孔子,就得把他当成一个人,用一份平常心,去追踪他的事迹。
孔子讲究饮食,这可是白纸黑字记在《论语》上的:孔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陈粮馊食,腐鱼烂肉,当然不吃。食物颜色气味异常,不吃,可以理解。但接下来就看出孔子的挑剔了。烹调失当,不吃;不是时鲜的东西,不吃;肉切得不好看,不吃;没有适当调料,不吃;市上出售的酒肉,不吃。每餐必须有姜。酒则多多益善,但不喝醉。
我的妈啊,孔子的标准也太高了。不但要求原料厨艺,还要讲究presentation。问题是,孔子不吃市售的酒肉,就得有人做吧。谁来做呢?
孔子婚姻不幸福,指望他老婆做美食,恐怕不现实。按常识,象孔子那样的美食家,又不上餐馆,自己一定会有几手厨房绝技,方能自得其乐。而以孔子的待人准则,除非他自己能做得到,否则他不会对人苛求。
虽然没有文字记载,但间接考证,孔子应该是个善烹调的高手,是个文化人。
孔子生下来就有异象,头顶四周高,中间凹陷,象个烧菜的锅儿,吃饭的碗儿。考虑到俺的血液里还流着他老人家的教诲,子不语怪力乱神,这方面的考证就暂停,那天喝酒喝高了可以侃侃。
孔子从小就对烹调有兴趣。太史公作《史记》,说“孔子为儿嬉戏,常陈俎豆,设礼容”。说的是孔子小时候做家家,就对礼有追求。那什么是礼呢?《礼记·礼运》说得很清楚:“礼之初,始饮食”。所谓礼器,像鼎尊爵簋等,也就是当时的锅碗瓢盆。简单说,礼在当时就是政治社交场合的程序制度,围绕食物的烹调分配这个主旋律展开。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只有进入肚子的才是真的。而烧什么,怎么烧,给你吃哪块部位,吃多少,则演变成一套“礼”的政治社交游戏。可以想象,烹调在当时是有志于管理学的学生的一门基础学分课程,对孔子当不例外。孔子曾数次就“礼”向老子请教。作为“礼”的专家, 老子当然是烹调大师,否则写不出“治大国如烹小鲜”那样深刻精辟的体会。
说到小鲜,孔子对鱼也是情有独钟。他给儿子取名鲤,他自己也钓鱼。《论语》说他“子钓而不网,弋不射宿”。仔细推敲这段文字,孔子钓鱼不是玩而是为了吃鱼,所以和用网捕鱼对照,以示其取之有道有仁有度。进而推测,孔子年轻的时候,钓个鱼儿,打个鸟儿,做个水煮鱼,烤个山中鹊,和朋友一起喝上二杯的事没少干。能钓鱼的人都是性情中人,十有八九会烹调。
会烹调是一回事,能不能烧得好又是另一回事。孔子烹调的水平如何呢?这就要考证孔子的烹调素养了,用文化人的专业术语,叫烹商。
凡烹调,关键在于把握一个度字,火候也罢,咸淡也罢,加减乘除,脑子要一清二楚。孔子年轻时做过管理仓库的一个小经理,进进出出,钱粮算得公平准确。可见孔子善测量,会算术,懂程序,烹商必然是很高的。
说孔子善烹调,还和他的偶像崇拜情结有关。
说起来滑稽,孔子还是一个偏执的追星族。
孔子是周文王的粉丝,周文王喜欢吃昌蒲做成的腌菜,孔子也就学样。但昌蒲是草啊,孔子第一次吃,浑身就打了个激灵,咋这么难吃呢?但周文王喜欢吃,他当然要fan。孔子不放弃,一直吃了三年,终于习惯。
孔子崇拜商汤周公但无做君王的野心,他想的就是辅助君王,而商周的开国元勋伊尹和姜子牙也必然是他的偶像。姜子牙开过餐馆做过大厨,伊尹则是中华文化史的首位厨神,你说,孔子会不学几手烹调的绝技?
其实在早期人类社会,男人烹调是和权力地位相连的。但凡一个部族村落,老大玩血统权术,老二搞技术。逢年过节祭天地神灵祖宗,老二就得拿出点烹调的绝活,用点秘藏的香料调味品,让大家吃得高高兴兴,再喝上点秘制的酒,轻飘飘地真他妈的幸福。吃饱喝足唱唱歌,就有了文明。身为人臣的老二将简单的以填饱肚子为目的烹调提升到精制的文化,功不可没。而欲为人臣,不能没有几手厨艺。
说了半天,你自己说孔子是不是文化人烹调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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