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是共產黨員麼? 資料來源:《話説林昭》(黄河清) 林昭受娘舅和母親左傾的影響,一九四七年在蘇州萃英中學讀高中時參加了中共地下外圍讀書會之類的組織。一九四八年下學期,十六歲的林昭被蘇州女子師範中共支部的領導楊願吸收加入了中共組織,但因沒有奉命離開蘇州而被開除 。 林昭做了三天正式的中國共產黨地下黨員。 一九四九年七月,林昭考入中共辦的蘇南新聞專科學校。林昭在表格裏將家庭成份填為“反動官僚”以示與父母劃清界限,以求革命進步;她還將自己的名字從“彭令昭”改為“林昭”,拋棄“彭”姓以示決裂,寫了檢舉材料,揭發母親的反動罪行. 林昭的入黨申請書無考,但 “我認為我熱愛黨的程度是壓倒一切的!” 林昭將斯大林、毛澤東比為燈塔、視為父親 。一九五三年,斯大林死了,林昭如喪考妣,臂套黑紗,頭簪白花,出現在各種場所. 一九五零年五月畢業後至一九五二年五月,林昭一共參加了四次土改,一次秋徴,兩次動員參軍抗美援朝,三次發放土地證工作。 在吳縣參輿將一對地主夫婦裝到了水缸裏冷凍了一夜 。在太倉鎮,參與鎮壓槍殺了一個惡霸。 黨讓林昭在土改工作中將共青團員的身份轉正,封她當了一會兒團小組長 。林昭:“我現在真是一無所求,就對家庭的感情也淡多了,我心中只有一顆紅星,我知道我在這裏,他(毛)卻在北京或莫斯科,每一想起他,我便感受到激動“。 一九五四年,林昭考入北京大學, 正式改名為“林昭”. 林昭旅遊旅大,看到蘇聯紅軍的坦克高踞街心,引發她寫了《坦克》一詩,讚頌紅軍攻克柏林打敗德國法西斯的同時,感謝他們來解放了旅大,解救了中國人民。 一九五七年蘇聯國家元首伏羅希羅夫兩次訪華,舉國歡騰,林昭接連賦詩,《中國青年報》連續發表她兩首歡迎伏氏的長詩,可見她的詩、她的心是多麼地又“紅”又“專”。 但骨子裏的林昭嚮往自由的本性依然,時代時髦的話語稱“小資情調”,於不經意間,總會自然流露。送同學們去東歐留學,大家說些“努力、珍重”的話,更多的當然是慷慨激昂的豪言壯語。獨林昭於座間亭亭長立,吟唱一曲送行,吟唱的是美國J·P·奧德韋作曲、弘一法師李叔同填詞的《送別》:“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一時滿座皆驚,蓋與時代氣息大相徑庭也。散會後,友好孫文鑠批評她不該唱這首歌,太悲涼,有小資產階級情調。林昭反唇相譏:“難道要我唱‘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唱‘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不成?”“雄赳赳氣昂昂……”是志願軍戰歌,當時最流行的革命歌曲。 一九五七年的五月廿二日夜晚,北大學生前呼後應,輪番批判討伐右派張元勳等人。 林昭辯護:“……我們不是號召黨外的人提意見嗎?人家不提,還要一次一次地動員人家提!人家真提了,怎麼又勃然大怒了呢?”話音剛落,一個聲音緊跟著起:“你是誰?” “我是林昭!那麼?你又是誰?” 林昭就此走上了“右派”的不歸路。 林昭寫給妹妹彭令範的信說:“當我加冕成為“右派”後,你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體會我的心情的,我認為我熱愛黨的程度是壓倒一切的,沒有任何事物可以與之相比擬。我不能忍受它對我的誤解,而且誤解得那樣深。維繫我的一切全垮了,比牛虻不信蒙泰裏尼還慘”. 林昭兩次自殺。 第二次自殺自行終止。那天晚上,她到了北海公園,遠離了煩囂的鬥場,在美麗寧靜的北海,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她躺在湖邊的一張椅子上想了一夜,想通了:“天之杌我,如不我克!” 所有的右派都檢討了,就是林昭堅決不檢討,還敢在會上頂:“我的觀點就是人人要平等、自由、和睦、和藹,不要這樣咬人。” 林昭因為“認罪態度惡劣”,終於被劃為右派分子 。一九五八年,北大新聞系和中國人民大學新聞系合併, 林昭被安排在新聞系的資料室工作。林昭在人民大學新聞系資料室期間,完成修改定稿了兩首著名的長詩:《海鷗之歌》、《普羅米修士受難的一日》。 在這裡林昭與甘粹由相視、相識、相交到相知,相愛。一年後,林昭甘粹向黨提出了結婚申請遭拒, 甘粹被發配新疆勞動改造,林昭回上海老家養病. 一九六零年一月,林昭得以被母親從北京領回上海家中療病養身。 林昭病體大有起色,但心病越來越重。 林昭曾與老同學倪競雄一晤,倪競雄要奉命寫歌頌“人民公社好得很”的劇本,林昭卻對倪競雄說批判彭德懷是錯的,人民公社餓死了許多人.林昭感慨道:“你是好人,無論共產黨有多少缺點錯誤,你總以善良的願望去為它辯解。” 林昭結識結交了張春元、顧雁等人、 辦了一個地下刊物《星火》,放言國是。 一九六零年十月二十四日,林昭在蘇州被上海公安局以“現行反革命罪”逮捕。一九六二年三月五日,得保外就醫出獄。 一九六二年底,林昭再度入獄,至一九六八年四月二十九日被殺害。計林昭獄中生涯八年。 林昭在獄中被逼坦白交代、認錯認罪,這是任何囚犯必有的功課,林昭自不能外。林昭不坦白不交代不認錯不認罪。林昭從思想、理論、政治、道德、義理上對獄方和中共當局口誅筆伐。八年的逼迫和反抗,演繹出種種慘酷卑下、凜然高貴,這一切構成了林昭獄中生涯的主旋律。 獄方反銬林昭達半年,半分半秒不解除,吃飯喝水穿衣睡覺排泄,全都在反銬著進行。還”唆使一群女流氓、娼妓一齊來打我,,,又撕、又打、又掐、又踢,甚至又咬、又挖、又抓,,,每天幾乎都要有一次這樣的摧殘,每次起碼要兩個小時以上,每次我都口鼻出血、臉被抓破、滿身疼痛,衣服、褲子都被撕破了,鈕扣撕掉,有時甚至唆使這些潑婦扒掉我的衣服,叫做“脫胎換骨”,,,頭髮也被一綹一綹地揪了下來,,, 想強姦我!所以我只能把衣服縫起來。 大小便則撕開,完了再縫!無非妹妹每月都給我送線來“ 。 林昭就在獄中、在被毆辱的日子裏、在被反銬的日子裏,思想著、書寫著。墨寫的、墨血間寫的、血書的文字記錄了林昭的深刻反思、洞穿罪孽、掀除假面、堅決反叛、大徹大悟、純化昇華的壯烈和偉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