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我的甜牙齿(sweet teeth)逐渐到了秋后算账的季节,牙齿暴动不断发生,大有此起彼伏之势。我从不相信什么“牙疼不是病”,但是深刻体会到了“疼起来要了命”,因此我往牙科诊所跑得很勤,做了大大小小十几次牙科手术:补龋齿N次,拔智齿两次,根管治疗两次,加牙冠三次,整个口腔的传统牙龈手术以及1/4激光牙龈手术各一次,有机会遇到了形形色色的牙医。
十年前,我的日常牙医是位女士,除了补牙之外,还给我拔过一个虫子吃过的智齿。那一次,她手起钳子落,我还没回过神来,就很麻利地拔出了那颗肇事的牙,而且事后创面恢复得很快,从此给我留下了拔智齿是一块蛋糕的印象。
后来换了一位三十多岁正在奋发努力的男牙医,他给我做了第一次根管治疗。治疗过程很冗长,我呆在治疗床上无聊得很,好几次昏昏沉沉,就听见牙医跟他的助手耳语:她好像睡着了――这位牙医后来自己拉出去开诊所当了专做根管治疗的牙髓病医生(endodontic dentist )。这次的治疗又是非常成功,完全不像有些人说的有剧痛之类的那么吓人,至此,我有了美国牙医很厉害的感觉,直到他把我推荐到一个口腔颌面外科医生(oral & maxillofacial surgeon)那里去拔另一颗有些倾斜的智齿 。
一般来说专科医生要经过更多的训练,比通常的牙医应该更熟练更专业,所以这次我丝毫没有戒备之心,对医生言听计从。只见这位外科医生晃晃荡荡走进来,把我的智齿瞄了一眼,打个哈哈说:这颗牙还没怎么倾斜,太容易,一点不会疼!然后打麻药,下钳子开夹。只听牙齿“砰”的一声,伴随着牙医的“Oops”,我就知道坏事了。果然牙医跟我说,刚才拔下来半颗牙,还有根部断在里边,所以还需要再拔一次。这次比上一次费的劲要大,磨蹭半天,又拔出来了一块。我想这下完事了吧,不料还有下文――我们还需要再拔一次,他小心翼翼地跟我解释,里边还有一小点。一颗牙居然可以断成三截,这都什么水平啊,我心中充满了疑惑。这次可比前两次麻烦多了,刀子都上来了,又割又拉,在我可怜的牙床上忙活了老半天,才把那倒霉的牙根尖剜了出来。最后,这位老兄居然大言不惭地总结发言:我跟你保证过一点不会疼,你没有疼吧?
那是我最恐怖的一次牙科手术经历,回到家,麻药失效了,我的口腔红肿疼痛,全身发烧,好几天都退不下去,伤口也久久不能愈合,至今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当时我刚来美国,工作忙,那个医生诊所离得很远我也不方便去复诊,就那么自己扛过来了,太没有经验了。要是搁到今天,我想也许会起诉这个混蛋医生的。
后来我听说,尽管收入不菲,牙医其实是个很boring的职业,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做着相同的工作,有些人就开始酗酒,甚至寻找另外的刺激,难免会影响到对病人的治疗。
也是从这时起,我开始对牙医心存戒心。我的日常牙医因为打过很多交道,对他们的水平心中有数,但是如果被推荐到其他专科医生那里,我一定会尽可能地先了解一下,比如在网上看看他们的用户评价,或者在第一次约见评估中多问几个问题看他们的反应和态度,然后再决定是否让他们在我的牙上动手。这样,我又顺利地做了传统牙龈手术和又一次牙冠手术。
饶是这么小心,还是被坑了一回。有一天,我的一颗牙突然疼得受不了,只得去看急诊,不巧我的日常牙医不在,就碰上了另一个半吊子医生。他先是说我的牙没救了,只能拔掉,然后问清了我的过敏史是氨苄青霉素,就给了我一包阿莫西林片先让牙消炎。我吃了以后,过敏大发作,满身起红疹,痒得睡不着觉,打电话给牙医,他把我推到我的家庭医生那里。家庭医生听说了我的故事,眼睛和嘴都变成了O型,大喊:他不知道这两种药是同一类?不可思议!我的过敏治了好久才平复。从此我又多了一个要提防的因素:吃药之前先自己查一下是否安全,这里有的牙医乱开药的。而且,这位半吊子牙医建议拔掉的牙,后来由我的日常牙医给做了根管治疗,又加了牙冠,手术是成功的。
上个月,我去洗牙加上常规检查,发现我的有些嚼牙的牙龈因为存在一些细菌感染病灶,有了8,9毫米的牙骨流失,于是我的牙医推荐我去看一位牙周病专家 (periodontist)。我曾有过一次做牙龈手术的经历,很难受。牙医把我的牙肉咔咔地切开,割去一部分,然后给满口的牙打上石膏。事后,我像得了双侧的腮腺炎,两腮肿的老高,很长时间只能吃流食,好几个星期才复元了,这次听说又要看牙周病医生,心里很犯怵。但是我的牙医说如果像这样放任自流的话,也许不久我的牙齿因为缺少牙骨的支持就会掉了,所以我硬着头皮去了。
跟这位牙周病医生约时间的时候,发现他很忙,要等两个多星期。第一次的约见是检查和诊断,我心想,你检查我,我也得面试一下你是否合格。到了那天,只见一个身材健美,面貌冷峻的中年男士,迅速检查了我的牙,然后建议做激光牙龈手术――先用激光去除得病的牙龈部分,然后清理那里的牙石,再用激光把毛细血管封住止血。我说我做过牙龈手术,很痛苦,问他有没有别的选择,比如局部投放抗菌素之类的办法。他马上流利地回答,抗菌素只能维持半年,所以要持续不断地换药,而且长期的治疗效果并不好。我又问哪种牌子的漱口水管用,他笑笑说,所有的漱口水只能进入到1,2个毫米深的牙龈,而我的病灶都在7,8个毫米的地方,根本达不到那里。然后他又解释说,激光牙龈手术的创伤比传统的小很多,一两天就可以恢复,而且一次手术只做半边牙,另一边可以正常饮食,没有很多痛苦。我觉得这位医生行动迅速,动作娴熟,回答流利,模样也长得很值得信赖――我从来不相信长得邋邋遢遢窝窝囊囊的人能做出漂亮手术来,对自己都不负责,怎么对别人负责,于是就答应先试1/4。
据统计,美国有三分之一的人患有不同程度的牙周病。激光牙龈手术是由两位加州的牙医从1991开始开发和使用,称为Laser-assisted new attachment procedure (the LANAP protocol), 并于2004年被FDA批准。与传统的牙龈手术相比,它创面小,治疗效果好,价格也与传统手术相当。遗憾的是,由于这项技术相对年轻,不少牙医并没有给病人提供这种手术,我遇到的算是一位勤于学习的医生。
昨天中午去做手术,面貌冷峻的医生依然动作麻利,半小时就给做完了。麻药作用消失后,几乎没有感觉到疼痛,也没有出血,腮帮子更没有肿胀,医嘱说两天内不要用那一边牙吃东西,也不要专门去吃硬东西,比如花生果仁之类的,除了吃消肿的药,还要用药水早晚漱口。基本上,没感觉到手术后有什么太大的不便,而且现在也就一天多点,几乎觉不出任何不适了。这次算是又遇到了一位好牙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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