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身篇)
人物:紐約堂叔;堂叔的髮小。
堂:前些年回國,真是感慨萬千哪。
發:都說來聽聽。
堂:基本上可以用五句話來總結。
發:有意思,哪五句話?
堂:這前兩句是高樓大廈車水馬龍,輝煌燦爛欣欣向榮。就是毛主席說的那個什麼來着,天翻地覆慨而慷。人民生活也都富裕了,是不是?
發:那是的,老百姓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好。還有呢?
堂:和北京上海比,紐約根本就是一大農村。像我們這樣的假洋鬼子,基本上就是美國民工,特土氣。一旦回國,整個一劉姥姥進大觀園,根本不敢說是從美國來的。
發:中國變化之大,連我們呆在國內的人都有些跟不上趟了。。。這第二句呢?
堂:燈紅酒綠揮金如土。大伙兒都有錢了,大小餐館每日高朋滿座;東西也貴,花錢就像清明節燒紙錢一樣。
發:說說你都怎麼花的。
堂:比如吃飯,一大桌子下來常常得好幾千。
發:那也是常有的事。
堂:所以了,大團結得一迭子,用手數太慢,得用機器來數。
發:也是的,錢也多了,這物價也就高了。
堂:平常出門,兜里不揣個小一萬,根本不敢出大門。
發:(點頭)你別說,那麼多錢,想想還真是個麻煩。
堂:所以我就注意了,滿大街誰都挎着一個包;不光是女的,男的也見人都背個包。多半裝的都是大團結。
發:看來也是中國特色。
堂:可不嗎,隨鄉入俗。我第二天就去買了一個男用的小方包,然後往裡碼錢。
發:瞧瞧,美國來的,雖然窮點,可人家做事效率就是高!
堂:所以,我們回去變得特小氣。這不,原來還是一比八,可現在好了,一比六,美金可是越來越“沒勁”了。
發:這第三句呢?
堂:父老鄉親亦夢亦真。我頭一次回去,哥哥和妹妹都來上海的機場接我,我一看,十來年不見,他們都成老頭老太啦,相對如夢。
發:去國十多年回家省親,滄海桑田的,親情感人哪。這最後兩句是。。。
堂:夜夜笙歌,人生幾何。
發:怎麼說?
堂:好像沒有人為什麼主義而奮鬥了。跟別人說我在美國怎麼受資本家的剝削,人家不信;想複習一下馬克思主義的政治經濟學什麼的,根本沒人聽;說雷鋒吧,人家懷疑你有神經病。再說了,癌症流行,人活着就儘量圖個享受什麼的。
(熱身結束,退場。數秒鐘後復出:上海篇)
發:聽說你幾次回國出了點洋相,能不能說來聽聽。
堂:豈止是洋相,根本就是受到嚴重打擊。
發:你看看,受傷了。。。
堂:就從我和堂嬸第一次回國逛大上海說起。到上海的第一天,你猜猜,我們去哪兒了?
發:(想想)一般都是逛南京路,對吧?
堂:不錯。逛累了,就走進一家餐館,想吃中飯。結果出問題了。
發:吃個飯,又能怎麼了?
堂:讓我學給你聽聽。我們進去的時候,大廳里空空的。
發:估計你們進去得太早。
堂:可不嗎。坐下以後,見沒人招呼,我就使勁的喊:小姐,我要吃飯!叫了兩遍,只見來了一個年輕女孩,沒好氣地衝着我說:什麼小姐,這裡哪有小姐。要找小姐到對面的髮廊去。觸氣!
發:壞了,你錯就錯在不能叫人家小姐呀。時代變了不是?“小姐”屬於特種行業。
堂:那你說該叫什麼?
發:服務員哪。。。怎麼樣,飯沒吃成?
堂:可不。這一出門,又趕上了一頓K。
發:又怎麼啦?
堂:這不,出了餐館,只見馬路人行橫道線旁邊站着一男的,帶了一個紅袖套,看來是個交通協理員。我就過去問:同志,請問去靜安大廈。。。
發:問路。
堂:可不嘛。只見他舉起手掌對着我,說:等等等等,誰是你的“同志”啊,你有沒有搞錯,搞啥末事搞,嘎達又勿是公園。
發:糟糕。你瞧瞧,美國來的,用的還是20年前的老皇曆。
堂:得。問路也是不成。只好打的,來到一座大樓,去找我的另一個發小。出了電梯,搞不清東西南北,正好遇見一位年輕人。鑑於上兩次的失敗,這次改由堂嬸出面發問:先生,請問。。。
發:這回好像還行。
堂:你猜怎麼着,這個人立刻打斷了堂嬸:什麼亂七八糟的,你看我像你的先生嗎?阿婆你不要開玩笑好嗎,幫-幫-忙!
發:窩心哪!
堂:你知道我管這叫什麼來着?
發:好像還有個說法。
堂:可不嗎。我管它叫“假洋鬼子回國水土不服症”。
發:這不,都上升到理論水平了。
堂:回到旅館,兩個老的只好抱頭痛哭: 媽耶,這日子怎麼過啊。我親愛的祖國啊,你能不能慢點走,慢點走啊?!
(上海篇結束。離場。幾秒鐘後復出。旅館篇)
堂:在北京呆了整十天,也出了不少洋相。
發:說來聽聽。
堂:到北京住的是喜兒燉飯店,五星級的。
發:看來你還是發了。
堂:也不是,我不是有個親戚在那裡做老總嗎,給我打折來着,算下來和美國的”假日旅館“差不多。
發:都出那些洋相來着?
堂:整個一劉姥姥誤闖怡紅院。是這樣的:因為是老總的親戚嘛,所以我們每天的早餐都被安排在頂樓的VIP小餐廳里用早餐。
發:瞧瞧,有熟人,還真的不一樣。
堂:第一天早上,我和堂嬸剛剛坐下,旁邊的一個漂亮女服務員就要上來給我系餐巾。你說說,我們這紐約來的鄉巴佬,那裡見過這陣勢。
發:是挺讓人發憷的。
堂:豈止是發憷,我根本就給嚇得跳起來了。
發:有那麼嚴重?人家女孩兒又沒有拿着搶。
堂:不是,我以為她要給我脫衣服呢。
發:(大笑)也沒見過這麼小家子氣的!
堂:這只是一。
發:還有什麼?
堂:結賬的時候,發現賬單多了200美金。
發:怎麽回事?
堂:問題出在喝水上。
發:十天喝了200美金水?
堂:可不是嗎。是這樣的:我們的房間裡每天都擺着兩瓶進口礦泉水,說是什麼”依雲“牌的。
發:好水。
堂:我們一看,不就是水嗎。當然是進口囉,總不見得送到鼻子裡去吧。
發:可還是出問題了?
堂:誰知道人家這水是收費的,瓶子下面明明用小字寫着,10美金。
發:他們應該把字弄大點。
堂:不怨人家。是我們自己自作多情,以為五星級什麼都該白送。
發:所以了,每天喝掉了20美金。
堂:在我們紐約,10美金差不多可以吃兩磅龍蝦呢。這不,喝水喝出了一個龍蝦價。
發: 那是的,也沒見變得更年輕漂亮了,是夠冤的!
堂:可不嗎。當時我倆就心痛的臉紅脖子粗的,還直冒汗,相互埋怨了好幾天。
(旅館篇結束。轉入後台。幾分鐘後復出:吃飯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