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避风险和丰俭由人

  自己讲的母语是汉语，自己用的文字是汉字，自己研究汉字还是近几年的事。说起汉字特点，大家一定会说汉字是象形字，很长一个时期，我一直认为汉字是由象形字组成的，只是实行了简化字，汉字才失去了象形字的味道。最近一位北京的汉语专家说，汉字只有三百多个字是象形字。我想，他说的三百多个象形字有点像西方文字中词根的意思，其它的汉字都在这些象形字的基础上繁殖衍生。

  中国古人造字喜欢眼见为实，眼睛怎么看到就怎么造。我仔细观察了规避风险的“险”和丰俭由人的“俭”字，这两个字的右半部分我觉得很像一个人的脸型。左半部分“险”字用的是耳刀偏旁，是不是有用耳朵听的意思，因为远古时代，人类经常受到野兽的袭击，老远听到野兽嚎叫，就知道危险来了，等到眼睛看到，想跑也来不及了。如果古人把“险”字造成目偏旁，我想不会有“危险”的意思。再看“俭”的左半部分，古人用的是单立人旁，同人最密切的就是生活过日子，纵观几千年中国老百姓的生活，绝大部分都是清贫一生，柴米油盐酱醋茶，“俭”字的深层含义能省就省，不能省也不能浪费。

  最近，北美的各族人民正在经历两件大事，一件是黑人极有可能当选为美国总统，另一件是美国经济正在经受暴风雨的考验。个人感觉，黑人当总统对大陆来的华人来说虽然也算一件大事，但总有点儿像隔岸观火，因为大批高水准高智商大陆群体移民北美只是最近几十年的事。再有，好像美国宪法有规定，只有美国本土生的公民才有可能成为美国总统。对于大陆移民群体来说，一部分经过美土滋润成了公民，一部分手持绿卡正在滋润，大部分是黑户，我属于后一类。也不知为什么大部分黑户特别喜欢民主党，也特别喜欢现在的纽约市长，喜欢的原因用一句中国古老的话解释是“善于体察民情”。

  黑人要当美国总统也给我的小店带来了实惠，我做了一笔十年来没有见过的大单。星期五候选总统电视大辩论的第二天，一位黑人女政治家在一位耶鲁法学毕业生的介绍下来到我的小店买酒。如果不是那位毕业生介绍，还真看不出那位黑人妇女有政治家的风度，一开口说出买那么多的酒，我还以为其中有诈。尽管有人介绍，还是特别谨慎小心，因为很多事都是毁在一个“贪”字上，我马上问，什么方式付款？现金，信用卡，还是银行划帐卡？在美国，黑人明白黑人的情况，如果提出买大单，又用信用卡付帐，一般小店是不敢做的，因为真假难辨风险太大。那个黑人妇女也是明白人，回答说，用银行划帐卡，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顾虑。我明白了，是用选举经费搞个聚会，立刻兴致勃勃挑起酒来，每种酒她只要一瓶，但品种很多，最后还让我挑几瓶可以摆着看的葡萄酒。算完帐，一共六百零一元，略高于她的预算。临走前，我主动送给他们一人两瓶葡萄酒，必尽是个安全大单，那个耶鲁毕业生提出再送两瓶，我说可以，不过你将来当上政治家别忘了来看我。那位黑人妇女一句话说的我暖烘烘的，如今黑人当上美国总统，将来你们中国人也能当，你也可以当。

  中国人移民到美国，如果思维正常，可能没有人想过要当美国总统，进白宫，坐上空军一号，通过民选做上议员也是极个别没有社会经验天真浪漫的年青人。绝大多数中国人都想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做上生意或得到一份好工作，买个房，买部新车，过上美国传统的中产阶级生活，这种愿望实现了，都说美国梦实现了，也算对家乡的父老乡亲有个交代。好长一段时间我对这些半中产阶级好羡慕，美国真是个好地方，就连我的一个干理发搞搬家的朋友也住上了大房。

  康州纽黑文有个我最爱去的中国教会，那里年青学者偏多，前几年买车买房好工作可以说是主要话题，当然这些话都是通过对神感恩的嘴说出。那里中国人好像有个习惯，一旦正式拿到学位，得到理想的工作，一定要买房，接着是邀请全教会的人到家里作客聚会，这种过程西方称作“暖房”。我个人现在拿不出精确数据，初步感觉买房的家庭与租房住的家庭比例是九比一，再到后来没有绿卡没有稳定工作的家庭也买起了房。中国人对房子的偏爱要远远高出其它民族，可能是清贫的历史太长，到这一代一定要结束。我认识一对学者，两口子都是精英，他们每升迁一次，都要换房一次，有时候是工作异地调动，必须换房，但到了新地以后一定要买比原来大的房子。

  大家都歌舞升平，我是美食配美酒，上星期刚贴完新作，发现有人大叫“狼来了”，一位网友说，他现在快到了吃混合面的地步，还有一位网友说我是“隔网犹唱后庭花”。看来事态是严重了，要不然布什总统怎么会说“整个国家已处于危难之中”，提出用7000亿救美国的计划。我连忙开始选项立题，接着开始采样数据分析，当然最重要的是要找出事件的前因后果。

  开小酒荘采样很方便，进来一个顾客买完酒或买完彩票随便问一声就行了，我最常问的话是最近有没有付帐上的困难，房屋一贬值美国还有没有中产阶级。我花了两天时间，基本上各个阶层都问到了，要不是美国人大大方方不爱细想，不然会让人觉得我在打听个人隐私。最后分析结果，大致分为以下几种情况：

  已经进入贫穷族：这些人没有房也不想房，个别走运的是住着老祖宗留下来的房子，其余靠租房，享受政府福利，美国经济走背字对他们来说影响不大，每天是吃喝闲逛。白人乔治是我的老客户了，每月政府福利九百三十美元，另有三百元食品券。他的房租四百五十加水电，现在是五百五，其余用来买酒，原来酒钱可花到月底，现在只能花到二十号，我的小酒荘如今生意下降一大半，与这些人缺少酒钱有很大关系。一个单身黑人出租车司机开玩笑说，他想到大学开“贫困讲座”，他每天一定要在我这里买四十元的彩票。

  自食其力租房打工族：一位英国女性，也是我的大瓶伏特加客户，移民后一直在餐馆服务，自己常年坚持独住一寓，房租八百加水电，现在收入聚减 ，无法继续单住，不久就要搬到朋友那里合租一个单元。她买完酒后大骂布什共和党，来美多年现在连租房都租不起，她把黑人总统候选人欧马巴的相片放在钱包里每天祷告，说如果共和党获胜，她立马回英国。

  一般收入买小房族：这一类人群知道自己收入不高，如果买大房，恐怕把自己全部的工资搭上都不够，所以买房时已考虑到量入为出。我的大妹妹，多年前零付款买了一个康斗公寓，贷款利率的百分之十，每月要付五百元就行，这样即使失去正式工作找个临时工作干着，凑出个几百元没有太大问题。一对上海夫妻慕名来看我，我直入主题问他们现在的经济情况，他们说，两口子都在学校工作，买房时也没有买太大的房，贷款利率也是固定的，一个失去工作，另一个的钱也足够维持生活。如果高收入也按这样算计，考虑出余量，我觉得也会平平安安生活，美国不管怎么说，是世界上最稳定的国家，国家内部发生大规模动乱的概率很小，完全属于个人的财产不太可能一夜间全部乌有。

  美国经济近年江河日下是众所周知的，我的小店已连续三年以百分之二十的速度生意递减，那么是怎么一夜之间形成金融暴风雨，整个美国经济危在旦夕呢？我个人分析结果是美国贷款公司前几年利用美国联邦银行刺激经济的低利率放款政策广泛深入民间合法地说服有支付能力的民众吸收非固定利率贷款买房，当时固定利率为百分之六点五，非固定利率为百分之三点五。他们每吸收一个客户可获取佣金两千至两千五百元，然后打包卖给华尔街的银行，也就是说你银行将来赚多赚少与我无关，我就要这一笔。银行也觉得有利可图，有两个百分点的赚头，当时联邦银行的放款利率为百分之一点五。那段时间我的小店每天电话不断劝我吸收贷款买房，客户中也有两三个人是干这种买卖的，差的一年挣个几十万，好的达上百万，你想想，我去的那个小小教会百分之八九十的稳定家庭都吸收贷款买了房。

  美国银行有近一个世纪的放贷款买房的历史，通常银行认为发放房贷款是银行最安全的投资，因为美国法律十分健全，一旦买房户没有在规定时间内付款，银行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收回房屋通过政府法律机构立刻拍卖迅速资金回笼运转，几十年运作下来，银行通常是只赚不赔。银行传统的放款方式是固定利率，根据经济走势为百分之五到十，借款户这时也一目了然，根据自己的情况借多少，多少年可以还完。采用非固定利率放款可能美国历史上也有过，美国经济一直也是平稳向上走势，但是用如此低的百分点利率大量放款，又在美国经济江河日下的时期，无论对哪一方都潜在的巨大风险。这些潜在的风险又被那些贷款掮客的花言巧语所掩盖：非固定利率好在现在利息很低，可以说钱是白给你用，即使将来上调，也就是几个百分点，高也高不到哪去，绝对不会超过百分之十。买吧，房价一直在涨，现在不买，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与此同时，贷款公司放宽了贷款背景审查制度，不论有没有付款能力，信用如何，一律开绿灯，好像有点是能拿到贷款，都骄傲地说美国好。大家都蠢蠢欲动，买房人四处看房，卖房人怕卖低了价，房价上升成火箭之势。我的小店左边原来是波兰人开的旅行社，由于近年来美的波兰人大减，几乎没有生意可做，主人决定关店卖房，打算卖四十万。那段时间，房介公司也在挣房源，一家公司给出房价最高，为四十九万五千。

  一个二十几万的房子几乎一夜之间翻了一倍，就那样的房子还真有不少人来看。一个中国人也来看了，他说想合伙开一个饭馆，我问你是干什么的，他说是医生，我说还是回去干医生吧。房主开始了两手打算，高价卖出房子最好，如果卖不掉也要给住在楼上的房客提租。楼上住的也是一对波兰人，都是老老实实打工族。原来房租为每月九百加水电，房主说，如果房子卖不掉，你们的房租今后为每月一千五，因为房子升值了。

  那对波兰人看到这种情况，立马决定不再租了，去郊区买房。不久，他们看上一座大房，总价为二十五万，谈好贷款，每月还款一千八百元，但是采用什么利率我没搞清楚。前几年，男的一直骂房主是王八蛋，要他每月房租一千五，买个房子每月才需一千八，三十年后房子还是自己的。不过现在不骂了，他一直饮酒过度，心脏做了手术，不能再干体力活了，还款的任务全部落在干杂活的妻子身上现在是如牛重负，何况花八九百元也能租到很好的房子。

  国际大环境也一直朝着不利美元的方向走，世界各国早已被美元揣得膀大腰圆，联邦再不提高利率减少放贷，美元可真说不准哪天变美纸了，我刚来美国时二十美分可以买一卷手纸，现在要一个美元了。银行心算不如巧算，手里握着成百万计非固定贷款利率的房子合同，你涨，我也涨，上涨的利息要加在这些买房人身上，有的银行已涨到百分之十五，并再三声明还没有涨到顶。我看到许多收入相当可观的家庭顿时旋入困境，打个比方，原来生活得好好的，现在每月要多拿出一千美元还利息，只是还利息，这不像割身上的肉一样。更多的是相当多的美国人原来根本不具备贷款资格，这样一涨利息，就是想还也没有能力，大房咱们不要，回去改租房了，有点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宝玉的床咱们也睡过，值了。

  银行拿到这些房子开始还能高价卖出几个，没过多久卖不动了，这时才发现美国有钱人不多，发的那些工资通过与人民币一折算看起来很多，实际上只够吃喝拉撒睡，喝酒都要喝最便宜的，还有那么多苛捐杂税，贷款还得低利，高利还贷不起，有钱也不敢买，要是买了，国税局一定会来问钱是哪来的，你不可能十几年在美国不吃不花。没几天，华尔街银行个个都变成了房产行，等待国家救市了。还好，美国人现在还不知道中国的皇帝只睡小房，从来不住大殿，不信，到故宫看看，那小厢房是皇帝晚上睡觉的，要不然，那荒郊遍野的大房早荒了。

  最后扯上了中国皇帝。我想皇帝也一定懂得“风险”二字，不过他要躲的是政治风险，我们一般大众要躲的是经济风险，要不然辛辛苦苦一生所得转眼就灰飞烟灭多可惜。说起“俭”字，再好的老师教皇帝，皇帝也是大眼蹬小眼不明白。但这个“俭”对大众来说太重要了，只要视野稍微宽一点，从柴米油盐酱醋茶看到买房买车投资做项目，量力而行，丰俭由人，否则，美国银行股市黑嘴一张，一网打尽，这样的实例可以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自己节俭省的钱别人花，还不一样可惜。

                                                                        10/02/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