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朋友的网站写了篇“不和白人发生性关系的原因”,几天后点击率不断上升,《郝芬顿邮报》联系我们说:他们很喜欢这篇文章,问我是否同意上传到他们的网站上。
一开始,我对于给予《郝芬顿邮报》刊载的许可相当紧张。作为一名女权主义者、保护妇女权益的社会活动者,我就像一本打开了的书。我不喜欢粉饰现实、不喜欢撒谎。同时,我选择过诚实和无畏的生活;我相信:所有女性都应该能够诚实和无畏地活着而不受审查、不被嘲笑。文章贴出之后,我认识到:女性依然不能像男性能够的那样活着;种族问题依然是一个极为敏感的、让许多评论者光火的话题。
阅读文末的评论,我要感谢所有支持我从自身体验出发发表看法的网友;我也支持那些或多或少和我有过类似体验的网友。我还要感谢真正完整地读了全文且能够理解我的初衷的读者们。
这篇文章的大部分内容是我在经历过此生极为困难的一段时期之后写下的。那时候我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作为一名少数族裔人士,挣扎着寻求立足。同时我还挣扎着寻求自我。就像许多年轻的大学生一样,我参加聚会、找乐子,并且有时和人约会。说句题外话,我允许自己找点乐子是因为我读书一如既往地极为刻苦。
许多人给我评论只是为了激起他人的愤怒,或者想伤害我。假如你认为我的文章杂乱无章的话,你也许是对的。假如你觉得这篇文章是夸夸其谈,也许它就是夸夸其谈。文章发表得很快,快得我都没时间修改。但是老实说,我很高兴自己没做什么修改。这些是我的话、我的情绪,都未经编辑。如果为讨好读者我做了改动,那么我就不忠实于读者,也不忠实于自己。不论人们是否喜欢我的态度,是时候公开表态了。
正如你们(在评论中)指出我的错误一样,我觉得自己也有必要指出你们的错误:首先,我确实说过:我并没有把所有白人男子都片面化。我写的是自己经历过的白人男子。那些读完全文的人可以理解这一点。我从未说过所有白人男子都不好的话。但是,我的经验是:作为我所在城市中一个少数族裔女子,不论是在酒吧里,还是别的地方,我和某个白人男子的谈话,几乎总是(十次有九次)要扯到我的肤色上去。为了我自己的精神健康,我决定到别的地方去找约会对象。而这是我的看法和我的选择。就像许多人有权决定自己的喜好一样,我也有权决定自己约会的喜好。这不能说明我的看法是“女性”特有的;这也不能说明我是个挑剔的女人。这只是说明了:我会做对我而言正确的事情;我不会容忍无效或不正确的事情。
其次,我说的不是多伦多。在文章的开头我写的清清楚楚:我来自多伦多,但是在一个略小的城市上大学。
第三,如果你认真读这篇文章的话,我提到自己是混血儿。不过,在那个城市里,我往往被看作“黑人”;当我和白人男子交谈的时候,这一点一直是不变的因子。
第四,我和不同种族、来自不同文化的男性都约会过。某些人假定和以偏概全地(恰如他们对我文章的指责)认为:我只和黑人约会,我仇恨所有白种男人;这恰恰说明了他们自己的主观臆断和以偏概全。并且,我从没说过:一切在白人男子与黑人女性之间的跨种族男女关系都包括这一方面。再一次说明:这篇文章是在和读者分享我自身的经验。
第五,这篇文章是基于我在大二那年作为大学单身女子的经验写成的。也就是说,当时我去酒吧玩儿,没错。那么做没什么不对。并且我在酒吧里认识了一些很棒的男男女女。酒吧也许不是认识人最好的地方,但是那时候我刚刚19岁,我没打算要找到如意郎君;然而我也没想到会遇见那些叫我“沙尼瓜”【1】和“黑妈妈”【2】的男子(特别是白人男子)。
最后,我这篇文章的主题和做爱或约会无关,而是关于在某个城市里,就种族或性别而言成为少数人士时我们的存在状态;是关于有色女子身份对我的性关系与结识新朋友的影响。
看来我刺到了各色人等的要害了。假如我真的刺痛了这些人,那么我就大功告成了。如果你决定读我的文章,那么你会搞清楚:我的文章是基于自己的经验;基于我作为一个有色女性和白人男子约会和交往的经验。如果你的经验和我的不同,没关系。但是宣告我的经验无效的做法不会让你的经验更真实。
我发现:有些人不是在攻击我的个人体验,而是在攻击我本人、我的长相、以及我之前对伴侣的选择。假如这就是你讨论的方式,随你便。但是我希望你一生所有的决定都是正确的,我也希望你们大家都是21岁,长得都像名流。不过,我拒绝向那些和我的文章不相关的评论低头。我绝对不会掩藏这个事实:就像男人们一样,我也有过性伴侣。假如因为我是女性,你觉得这一事实让你觉得恶心的话,我很遗憾。
还有,称我为“黑人至上主义者”一点也不管用。就像我说过的,我是混血儿。因为我在男人问题上有偏好,我就是种族主义者吗?你会把仇恨虐待妇女的男子之女性叫做性别歧视分子吗?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类评论中有些近乎至上主义。一位来自利比里亚的、欣赏我的文章的女子遭到某人的攻击。那人说,她不是真正的美国人,而是非洲人,所以她无权发表看法。这难道不是白人至上主义?这难道是美国人待人接物的方式?
我想,许多支持我的读者说的是:一直以来,人们肆无忌惮地谈论黑人男子如何危险、肮脏、巧取豪夺、暴力——该死的!黑人男子曾经因为看了白人女性一眼而被私刑处死。那些黑人男子何曾和我们分享过他们的经验?他们是否有机会对我们说,“喂!请不要把我类型化。这么做让我觉得很受伤。我没打算伤害你”?男人们(甚至从未约会过黑人女性的男人们)指责黑人女性难道不是因为残存的类型化印象——她们脾气不好、疯疯癫癫?我们何以能经常地这么做,好像这么做很正常似的?
当媒体和社会不断地把黑人男子和女子抽象化,你们是否理解他们为自己辩护是如何得艰难?为什么不辩护呢?也许是因为他们知道和无知的人争吵毫无意义。也许是因为当他们试图为自己辩护时,无人倾听。也许是因为即便是试图辩护本身都让他们觉得受到伤害。但是我选择了和你们的无知作斗争。我选择了说:是的,我被深深地伤害了,因为我被看作有色女子的代表。我被更深地伤害了,因为我遇到的白人男子使用那些对有色女子的刻板印象来嘲笑我、把我性感化、把我变成非人。
那些也把我称为受害者的读者们请注意:我的一个特点是对于自己所有的行动绝对负责。那是因为我从小是这样被教育出来的。因此,这类评论让我最生气。我之有不好的经验不是任何人的错。那些白人男子可能对于自己的所做所为一无所知;并且我本不该知道:不论在酒吧还是图书馆,我只要一开口和某白人男子说话,他就会把这一举动看作他要告诉我他多么地“喜欢黑人”的暗示。当我陷入低谷,我不会闭门家中坐且抱头痛哭。我会做点什么。你们许多人指望我缩进遗憾和愧疚的角落;恰恰相反,我决定要反驳你们。
打击那些不论在什么情况下经历危机的人,这种行为表明:这一社区内部以及我们社会总体而言,都极度缺乏同情。当自己没有经历某种困境时,人们竟然做不到理解和同情(经历过那种困境的)他人。回到我的问题,你们中的许多人会因为自己的立场和所在地而永远无法理解我。对于那些同情我的人,不论我们是否立场相同,我都谢谢你们。世界需要更多像你们这样的人;不是为了像某混血女孩在跨种族约会时遇到困难这样的小事(在这里仿佛世界末日降临),而是为了更重要的计划,比如战争的受害者、无家可归者、被遗弃者、你的家人朋友、你在街上遇到的陌生人。
我和你们分享的经验是我自己学习和理解的过程。从那以后,我取得了自我的谅解,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很成功。我对自己相当自信,一年半以来我在谈一场很棒的恋爱。我给我的社区捐款。我在校园里搞活动为当地的非盈利的女性组织募捐。我在数个女性出版物上发表了文章。在整个大学生涯中我年年都是优秀学生。我的成绩和社区参与在我的身份危机之前就已经存在。但是就像我们大家一样,有时爬的高会摔得惨。我说过,当我陷入低谷,我总是做点什么。不幸的是,许多人并不希望、也不祝愿他人前进。
假如我的体验让你们中的一些人感到不快,我很遗憾你不喜欢我的文章,我也很遗憾你不理解它。我很遗憾,下一回如果一个有色女子谈到类似的话题,你会做出同样的评论。我很遗憾,你不会仔细考虑她的体验。我很遗憾,你甚至不愿深入了解历史。我很遗憾:当你听到一个白人男子对她的臀部或身体作出性的和种族的评论时,你将和他们一起大笑,还说她活该。我很遗憾:你将继续批评那些勇敢站出来分享自己经历的人们,而你自己永远没有勇气这么做。我们永远都听不够人们的经历,我们永远都听不够人们关于种族、性取向、性别问题上的经历。试图通过下流的评论来威胁我们,这种做法只会继续培育这个世界本该尽力阻止的那些状况:隔离、仇恨、秘密、恐惧和无知。
我从内心深处感谢那些喜欢且理解这篇文章的人们。你们的喜欢和理解就是在为你们自己和为我说话。我还要感谢我收到的那些很棒的电邮:你们鼓励我继续努力,你们说时代需要这篇文章,你们说我鼓舞了你们、你们要做相同的事。对于所有参与评论的人们,你们的评论让许多媒体看到我这篇文章,他们在欣赏文章的同时对于文末的评论很失望。假如你不认为我关于约会的讨论有什么价值,没人逼你读这篇文章。但是你们的评论给了这篇文章想要的效果:出头露脸和证明了我们还有一段漫长的路要走。
我的任务是教育那些想要了解特权、权力、种族主义和性别歧视的潜在危险的人们。要做这件事并不容易。唯一的区别在于:当有色人士站出来,出现在一家广受尊重的新闻网站首页上,打破沉默、讨论种族、性、性别等问题的真相时,我们遭人捣乱被人嘲笑。要想让我们不说话,他们得朝我们的下巴打棍子、扔石头才行。靠话语永远伤害不了我们。
{原文作者:易特丽•马蒂斯,原文发表于郝芬顿邮报网站,本文首发:独立新闻网
【译注】
1. 沙尼瓜(Shaniqua),口语,用来嘲笑/描述从市中心区来的黑人妇女,包含了对这一群人所有的刻板印象:长长的假辫子、大屁股、贫民窟的嗓音等。
2. 黑妈妈(Black Mama),口语,常指皮肤黝黑的成熟性感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