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暴力清场后,又会何去何从?
埃及发生了血腥的暴力清场。死亡人数陷入罗门生。说法从数十到数百到数千不等。总之死伤狼藉无有争议。
我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个血腥场面有无办法避免。衡诸埃及的政治社会情势,觉得很难。
这个基本态势是:
第一、穆兄会凭借数十年在社会底层乡间的经营,掌握了民众的算数多数的无条件的支持。
第二、城市里的市民、知识分子、中产阶级、受过较多教育的青年一代,忍受不了穆兄会太过伊斯兰化的统治,又不拥有选票的多数。通过选举之路,并不能推翻穆兄会的统治,于是就只有支持军事政变了。
第三、军事政变可以把民选总统抓起来,也可以拘捕大批穆兄会领袖,但并无法全面压制穆兄会的庞大社会基础。加上民主制度给予民众的游行示威权利,加上阿拉伯人的绝不妥协的彪悍个性,街头的大规模冲突自然就会无法幸免。
第四、面对在街头长期安营扎寨的穆兄会民众,临时执政的军方警方,除了强行清场,还有没有其它更好的解决办法?我不清楚,只知道很难。
现在暴力清场已经完毕,第二波清场也已经完毕,伤亡小一些了。会不会有第三波暴力清场还不清楚。是不是这样经过反复的暴力清场就可以把穆兄会的街头政治完全压服,还不清楚。我能够先说的是,恐怕还是不容易。
回头想想穆巴拉克当初因为武力镇压示威民众,造成若干伤亡,至今还在司法追究之中。如今这一笔重出数百倍的血债又会向谁算?想来真像是天意弄人,报应不爽。
本文的中心意思是想要预测血腥镇压之后续将会如何。
我有一个不会错的办法就是把几种可能都说一说。
第一种可能是军方恢复相当长期的独裁,就是把当下的临时状况用种种理由(比如为了保障秩序)不定期甚至长期地延续下去。这就要废弃临时执政的诺言,找出足够的理由把重新制宪尤其是重新大选无限期地拖下去。
第二种可能性是得到城市势力支持的军方通过种种手段制定出一个保守的宪法和保守的选举法,确保通过重新选举,穆兄会也无法重获政权。然后选举顺利进行。新的穆兄会不占主导的议会和非穆兄会的新总统如果能稳住局势,那就是奇迹成真。
第三种可能是哪怕城市派竭尽一切努力,制定了一个新的更保守的宪法和选举法,但依然无法阻止在选举之后穆兄会卷土重来。那一切就会回到原点。
实事求是地说,对于现在临时执政的军方来说,这三条路都非常难走。他们抓在手中的真的是一个火红的炭圆。他们最可能实际上走的路是先第一条,看情形还行就试着走第二条,如果第二条路走着困难太大或把握太小就退回第一条。第三条路若非万不得已一定不走,因为那样就会是前功尽弃。
对于穆兄会一方而言,他们还有第四条路就是恢复穆尔西民选总统的合法地位,在其它方面与军方或城市民众方面达成妥协,比如不追究军事政变和暴力镇压的责任等。但在街头血流成河之后,这种妥协之路真的是太过的难以达成。阿拉伯民族实在是太过习惯于胜者通吃,成王败寇了。
对于城市派而言,最好当然是第二条路。但是西方的人民主权一人一票的意识形态实在是过于的根深蒂固。他们得做多少手脚才能保证他们低于一半的选民基数能够赢得议会和总统的大选呢?这实在是难以名正言顺呀!
有人说,可以宣布穆兄会非法,禁止该党参选。衡诸比如泰国的先例,穆兄会自然可以改名为比如伊斯兰朋友会(简称伊友会)继续参加竞选。尤其是该派别遭此重击,但在一人一票的民主制下,该派的民气并不会散,选举中必会同仇敌忾,再显神威。除非你无限期拖延选举,或根本不给穆兄会候选人参选的机会,(就是把所有可能接近穆兄会的候选人全部找理由借口预先剔除。)我还真不知道如何才能击溃穆兄会的选民数量优势。比如总统候选人,就算禁止穆兄会的候选人参选,只要还有数个候选人,穆兄会的拥趸自可选择一个相对更接近他们的支持。而这位候选人当选后,自然必须回报他的选民。他若不回报,民众还可以随时街头示威侍候。议员选举的情况也会类似。
那么第一条路(军事独裁)走到底可行吗?唉!那革命可是白搞了。
在我这个局外的观察家看来,埃及现在的局面根本就是一个死胡同。三条路通向的都是巨大而深不见底的泥潭。埃及的乱局在短期或可以预见的将来(若干年内)根本就没有解局。国家长期深陷革命无法完成的泥潭,经济发展,那真是从何谈起呀从何谈起。
再说得更远,就是这个西式民主制度有漏洞呀,一人一票,无法解决这个55%对抗45%的困局。尤其是当这个45%如果代表的是更进步的一方时。
出路应当是间接选举和政治协商,应当是禁绝街头政治。就算在间接选举和政治协商中出现多少黑幕猫腻不公,也远胜过现在这种街头大战、无政府状态或军事独裁状态。
问题是我主张的间接选举和政治协商并没有足够强大的意识形态背景,又没有足够成功的样板可以去仿效。那么发展中国家的政治精英和广大民众就接着在混沌中以鲜血和贫困为代价继续摸索吧。总有一天,发展中国家还是能摸索出几条能够走得通的道路的。而中国现在正在走的,应当是其中一条。这条路走得也并不顺畅。但起码街头没有打仗,经济还在迅速发展。
不过这条路如何让人家仿效又是下一个难题。在我看来,中国的制度现在还远未完善,意识形态更是未能自圆其说,还没有足够的软实力让世界心悦诚服然后追随仿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