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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工科教授:国际搬运工——海一代和他们的前辈后辈们
   


  在热烈庆祝万维读者网成立十五周年的之际,借这个海外华人精神家园里的一块风水宝地,写作此文以纪念在美国 Indiana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IUP) 工作过的刘教授、朱教授、林教授、蔡医生、蓝医生等各位留学先辈。衷心感谢先辈们把我这个所谓的“海一代”搬运到了美国。同时,隆重纪念伟大的“教授级国际搬运工”,美国 IUP刘教授逝世三十周年。最后,衷心祝愿我这个第二代搬运工搬运过来的几个第三代,杂交四代,忘八代,以及末代灰孙子们,在好山好水好寂寞的环境中,继续和我一起享受美国新鲜的空气和单纯的人事关系。


  (一)八十年代初:

  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在我们这一代对前途已经完全绝望了的时候,谁也没有预料到邓小平会走出恢复高考这步好棋。作为文革后首届浙江大学毕业生,我有幸飞来美国留学。家父是中国某大学教授,我姨夫是美国 IUP刚退休的教育系主任。在我大学三年级时,长辈们已经在帮我办理留学续了。IUP 是美国宾州的公立大学,学费比较便宜,外国留学生特别多。我到达时刚放暑假,在我姨夫的精心安排下,不到一个星期,我的生活就走上了正轨。我住进了学生宿舍,暑假整天在 Campus Planning Office(将就点翻译成“基建办”吧)描图。等我拿到 TA,就不能再去描图了,因为学校有限的经费要资助尽可能多的学生。我是高唱着“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踏上美国国土的。刚来时就像打了鸡血针一样亢奋,几个星期以后,我的豪情壮志就完全消失了。在这个小镇上,华人教授,医生,老板就有二十几个。退休多年的刘教授是二十年代来美的,她是IUP的第一代华人。我姨夫朱宕潜教授是四十年代来美的哥伦比亚大学博士,是IUP的第二代华人。林教授是六十年代台湾改革开放后,首批来美的,是 IUP的第三代华人。另外还有从台湾,香港,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来的华人留学生及家属近百个。和这些华人相比,我这个口袋里干瘪瘪的大陆穷留学生,简直就成了末代灰孙子了。

  我的roommate(将就点翻译成“同房”吧)是中东留学生马路德,他每天要扒在地上祷告。有一次我借用了他的毯子,遥对东土大唐,跪着向我的道教师父--苏州钱笃笤,默默通神。请钱师父保佑我在资本主义的污泥浊水里游刃有余,左右逢源。我在中国这个豆瓣酱缸里捣了几十年,没有捣出什么名堂,敬请钱师傅保佑我在美国这个海鲜酱缸里捣出一个狗模人样出来。我保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我发誓再唱“光荣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第一辈”就是孙子王八蛋。祷告完毕,马路德拍拍我肩膀,伸出大拇指,结结巴巴地讲了几个夹生的中国字“毛泽东,功夫,中餐”,我的初步理解是“吃中餐的毛泽东会中国功夫。”我也向他伸出大拇指,用洋泾浜上海话讲,“夜里三趟,摸汗摸得你出汗,”他有可能理解成“亚历山大,穆罕默德,临时总统。”都到这年头了,谁还不会忽悠啊?

  单身的刘教授是二十年代末来美国的,兄弟姐妹共六个。自从基辛格访问北京后,她就和美国国务院联系,询问把在中国的亲友搬运来美的程序。在我到达 IUP以前,刘教授已经先后搬运了二十一个人来美国,其中包括她的兄弟姐妹三家三代共十七人。一次教堂礼拜过后,我看到了这位令人尊敬的“国际搬运工”。当时她病得非常严重,教友搀扶着慢慢走出了教堂,在门口和牧师拥抱告别。秋季开学前她去世了,留下了三,四十万美元的遗产。刘教授去世后,我姨夫就是当地最年长的华人了,各位遗产继承人都要来和我姨夫姨母谈谈,英语不好的还要我姨夫陪着去见律师。他们来访时总是彬彬有礼,海阔天空。谈到远祖,总有人是状元举人,扬眉吐气;提到近亲,总有人被镇压劳改,血海深仇。一般总要到吃完饭,将要告辞时,最关键的东西才会出来。那就是刘教授早年出国留学,家中花费较多;刘教授没有尽到照顾父母的责任;他们家在中国时受到了刘教授这个海外关系的连累,刘教授费时费力把他们搬运过来是理所当然的。还有就是这一家在文革时检举揭发过他,不应该得遗产;那一家从前在中国是当官的,有的是钱,不应该得遗产。总而言之,其他人都没有资格得遗产,就是他们家最符合条件。在这里我看到了中国的传统文化已经顽强地扩张到了美国。

  每次去姨夫姨母家,我并不轻松。一来,我常要帮他们家打扫院子,换个电灯开关,修个门窗之类的,谁叫我学工程手巧来着?二来我还要做出诚惶诚恐,毕恭毕敬的样子,比较拘束,不大自由,谁叫我是小辈来着?抗战时,我尊敬的姨夫姨母在流亡到河南山区的江苏省属临时师范坚持办教育。抗战胜利后,我姨夫在南京中央大学代理过几个月的人事处主任,大小算个国民政府的官僚,人事经验相当丰富。他提出了分遗产的“三项基本原则”:一是合理,就是道理;二是合情,就是亲情和感情;三是合法,就是国法和家法。不过,姨夫对我说了实话,“中国的传统文化,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是和他们敷衍敷衍的,在美国是只认法不认人的”。我姨夫协助律师做了一些工作,最后法院给我姨夫寄来了千把美刀服务费。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他把这笔钱捐给 IUP,设立了一个基金,希望其他继承人一起捐钱进去,一起用普世价值的方式来纪念刘教授,但是大部分继承人并没有响应。刘教授生前辛辛苦苦把他们搬运来了美国,怎么树倒猢狲就散了呢?华人难道都是忘八代吗?遗产的继承问题说到底就是权力的继承问题。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内涵丰富,但是五千年来,权力的继承问题还是没有制度化。再好的普世价值,到了华人这里就不管用了。哪年哪月,上到王永庆,龚心如,陈振聪,何赌王,下到黎民百姓,只要全世界的华人都可以高高兴兴地解决遗产问题了,这普世价值就真的实现了。

  自从我姨夫介绍我和老胡认识后,我才有了当年地下党员找到组织后的那种亲切的感觉。老胡的伯父是刘教授的妹夫,刘教授居然愿意花费精力把这个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的亲戚搬运过来了。老胡是比我早两年半到 IUP读本科的。那天老胡请我吃饭,他做的菜味道实在是好,绝对是块大厨的料子。他是上海人,六六年在河南参加的高考,自称总分进入了全省前十名,受到伯父海外关系的牵连,共产党不让他读大学。他带来的女朋友飞掉了,暑假刚回去另找女人结婚。我也作了自我介绍:我家中排行第三,小名“三呆子”,从小样样事情都要问个水落石出,外号“淀水清”。言下之意就是,你老胡再看也不象是六五届高中这个年龄段的人啊!再说六五年高考公布分数吗?不过,在普世价值的自由世界里,首先要保证别人吹牛的自由!

  我们边吃边谈。我告诉老胡当年下乡时,我请客送礼,请求村里的老支书帮我解决户口问题,工作问题,组织问题和个人问题。我说你老支书家的二闺女小芳就不错,还有村里王铁匠的三丫头阿花也可以。但是老支书口是心非,吃了我的饭,收了我的礼,一个问题也没有帮我解决。来到了普世价值的自由世界后,我的问题不是变少了,而是变多了。套用一句当年的八股就是:“矛盾的转换”。我的问题从“这个问题”转变成了“那个问题”。老胡有点流氓腔,上海滩上的流氓的特点就是愿意帮助人,为朋友两肋插刀。我和老胡谈心时,再也不用那种八股术语了,我抱拳拱手,直截了当地说青红帮的行话,“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行春风,有夏雨。我现在最需要三样东西:绿卡,女人和钱。”老胡答道,“这世界上,谁的钱多,谁就是主人。你的资产越多,你的民主和自由也越多。有了钱,就有绿卡和女人。”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比较容易挣钱的机会。作为交换条件,老胡要我帮他做数理化回家作业,这样他可以有时间去搞信息和交际。从此以后,我和老胡就桃园结义了。因为他搬运过来的女朋友飞掉了,我就称他为“胡搬运”;因为我信道教,他就称我为“妖道”。提起她飞掉的女朋友,胡搬运说,“为什么先帝康熙要帮女人树贞节牌坊?因为中国女人大都是不贞不节的。为什么先帝蒋君要大家礼义廉耻?因为中国男人大都是无义无耻的。为什么先帝毛君要大家学习雷锋?因为中国人大都是自私自利的!”第一次见面,胡搬运就把我“咉”得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咉”这个词是皖北大别山革命老区干部群众教我的:几个月不开荤,突然来了一大碗五香肥肉,你就会被“咉”住。长期游击战,看不见女人,突然来了一个屁股象园台面的女人,你也会被“咉”住的!

  胡搬运江湖义气很重,他每星期开已故刘教授的旧车带我去买菜。这俩车是遗产继承人转手给他的。不久,胡搬运就帮我联系到了一个轻松的挣钱机会。我们住的这一幢六层学生宿舍楼是 IUP台湾林教授家族拥有的,位于校区边上,轮流空关一层,用以整修和油漆。我是 F-1签证,按照Forging Student Advisor's Office(将就点翻成“留学生纪委”吧)的规定,我只能在校内工作。在学生宿舍搞油漆,勉强可以算是校内工作。再说我干活仅仅是抵掉房租,没有现金收入,理论上甚至可以讲不是工作。出国前我在翻砂车间里研究过泰勒制,就是以最精简的动作来完成特定的任务。精简了油漆准备工作的时间,换用了大功率油漆喷抢,加上完全自由的工作时间,我的油漆工效可以比别人高好几倍。开学后,学生食堂忙碌起来了,胡搬运又帮我联系了食堂收拾盘子的工作。学生食堂是由校外公司承包的,不受学校经费的限制。我有TA,不用付学费;搞油漆,不用付房租;隔天去学生食堂干两小时,可以免费吃饭。几个月后,我就扬眉吐气地到达了邓小平的小康社会,奔向“中康”,进一步向“大康”奋斗了。

  小康也有小康的烦恼。一个周末深夜,我的“同房”马路德喝得醉醺醺的,带来了两个白人女同学,房门都没有关紧,就迫不及待地上床做爱了。我们的房间较大,中间虽然有个大衣柜分隔开来,但是那种杀猪一样的男女做爱的声音传过来,我实在是受不了。不过,在普世价值的自由世界里,首先要保证别人的做爱的自由!我怕打扰了他们的好事,不敢跑出去,只好蒙上被单假装睡着。透过没有关紧的房门,我听到房门外有不少人在哈哈大笑。胡搬运操着他那流利的英语和美国同学正在讨论动词和副词的搭配问题:他们将马路德现在翻江倒海式地做爱称为 fxxk-up;马路德整天在校园里象猎狗一样,敏锐地寻找漂亮女同学这个动作叫做 fxxk-around。虽然我的英语水平不高,但是几十年来,在 up和 around这两个副词和动词的搭配问题上,我就再也没有搞错过了。

  IUP 位于匹兹堡附近的一个小镇上,市容非常漂亮,马路上的行人彬彬有礼,那些欧式的建筑洋溢着的异国情调,让人想对这个小镇没有好感都不可能。校园里的金发美女常主动和我打招呼,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这里的学生特别喜欢日光浴,周末有人会在外面晒上大半天。金发美女们常常浑身上下仅仅戴着三个小口罩,回到宿舍大楼里的公共厨房里拿点冰镇饮料什么的。根据中国传统文化,我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胡搬运则是能说会道,色迷迷的贼眼珠上上下下不停地看着她们,嘴里还要煞有介事地夸奖她们,她们高兴了就会阿妞不扭地给我们看。当年我在浙大看露天电影“天仙配”时,花钱买了门票还挤得要命。在 IUP,戴着三个小口罩的金发仙女们免费随便看,看完了人家还要谢谢我们。我真的是飘飘欲仙,受宠若惊了,IUP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胡搬运是天堂和地狱的信使。他有绿卡,可以在校外打工,周末在附近的中餐馆做跑堂。那天,有个大型聚会,餐馆老板要请几个临时工,胡搬运严肃地问我,“要不要去看看地狱?”我 TA,油漆,学生食堂的工作早已排得满满的了,还要帮胡搬运做功课,年纪轻轻的就心律不齐和早搏了,IUP 蔡医生多次嘱咐我要注意劳逸结合,保证正常睡眠时间。为了学习周恩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还是决定去地狱参观一天。据老板娘介绍,她是上海轻工技校学生,六十年代初“游水”到了香港,成为香港人。然后,再“跳船”到了美国,成为美国人。大厨是民国时代出国的广东老华侨。二厨和炒锅都是台湾“跳船”到美国的。油锅是上钢三厂合法来美的工人,自称在文革中被共产党打断一条腿。老板娘说,“不是猛龙不过江”,在她这里打工的都是“过江龙”。这种“港台同胞”就是死要面子,用到他们自己身上叫做“游水”和“跳船”,用到大陆人身上就要叫“偷渡”。他们自己不偷,只有大陆人会偷?其实,大陆同胞都是被他们教坏的,七十年代末到大陆去办美容院(鸡店),盗版公司,包二奶,炒房地产,发大财的大都是港台人士。

  这里和清末民初的旧社会没什么区别!我看到的都是一张张麻木不仁的脸,大厨、二厨和炒锅象骂三孙子一样地骂上海来的油锅,他们根本分不清大陆人谁是谁?更分不清你们是爱党份子还是反党份子?他们内心世界极度自卑和压抑,只能以在更弱者面前耀武扬威来宣泄他们变态的内心世界。用胡搬运的流氓术语,这种人都是些“三等白相人,独吃自己人”。按道理,跑堂是两头受气的工作,非常奇怪,这里就是没有一个人敢骂胡搬运的。后来我才知道,胡搬运自称是“血债累累”的红卫兵,打上柴联司时,他用重机枪一梭子扫过去,对方“倒下去一大片!”大家知道,中餐馆里的武斗就是摔盘子,砸锅子,最多就是飞菜刀,哪里见过重机枪啊?就凭这一点,他们就要对胡搬运另眼相看了。另外,胡搬运用了毛先生的统一战线和各个击破的战术!大厨英语不会讲,连中文信也不会写,胡搬运私下帮助他写信到广东老家侨办,联系上了他在广东的亲属。二厨和炒锅都是“跳船”过来的单身台湾人,年轻力壮,下班后赌博、喝酒、看黄色录像。前不久,附近中餐馆里的一位香港跑堂,休息天过来喝酒看黄色录像,半夜回去时,醉酒驾车撞死在大树上。黄色录像多看了就不刺激了。胡搬运英语好,交际广,门路粗,私下带他们去色情场所去看真人表演。一次他们半夜碰到老黑持枪抢劫,台湾二厨和炒锅吓得小便失禁。胡搬运反应极快,举手投降,口语精确,几句俚语一讲,交出了百把块美元,就化险为夷了。在这种港台同胞面前,胡搬运简直就是个英雄人物!胡搬运就是凭着他的上海滩上的流氓习气,在这个人间地狱里混得左右逢源,如鱼得水。你们看,在这普世价值的江湖上没有点流氓习气,不好自保,也不好办事啊!

  (二)九十年代初:

  我在“IUP 纪委”规定的时间和规定的地点拿到了硕士学位。“高筑墙,广积粮,晚称王”,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我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本转到我想去的学校了。洞中方七载,世上几千年,等我“八年抗战”混到了工程博士,已经是九十年代初了。这时的胡搬已经是一个相当大的中餐馆的老板了。他把老婆搬运来不久就离婚了。他老妈在美国帮他带“海二代”儿子。一次长周末,我开车去他那里胡侃乱砍地玩了两天。胡搬运感慨地说:“在美国,想认识个女人很容易,可要想正儿八经地娶个老婆过日子,就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我在安定以后,也想娶个媳妇“红袖添香夜读书”。为了提高工效,我们两人就决定回去“Double Dating”(我的翻译水平很差,翻成“拼双档,找女人”,万维网上的高级知识分子们将就点看看吧!)我们约定了时间一起回上海。在飞机上,胡搬运向我传授了上海滩流氓找女人的七字密诀 -“胆大,心细,脸皮老!”

  回到上海,介绍人出面组织大家一起吃了顿饭,两位小姐都是毕业不久的医生。组织者安排我和上海第四人民医院的张医生谈,胡搬运和合肥第一人民医院的陈医生谈。第二天,我按地址找到了张医生,她落落大方地迎了上来,握手问候。张医生的爷爷奶奶是民国时代从安徽逃荒到上海的“海一代”。她是“海三代”,有着一股子安徽血统水灵灵的劲儿,她自称回头率是90% 。我们于是马上出去打赌,她在前面走,我在后面搞数理统计,定量分析。在上海棚户区的马路上,她阿妞不扭地走着,凡是骑自行车超过她的男人,90% 以上真的要回头看她一眼的。搞工程的都懂,这就绝对不是随机过程了。我靠!上海的男人咋就这么下贱呢?也许,绝大部分的中国男人都是这么下贱的?张医生能说会道,居然把我到芝加哥领事馆开的一张“回国留学人员证明”拿到留学人员服务中心去倒卖了两万多块人民币。她这一倒卖不要紧,我可得罪了在等我彩电,冰箱和录像机的各位亲朋好友。张医生的“海二代”父亲是一个触过电的八级电工,“真金不怕火来炼”,浑身上下的皮肤都被烧黑了。“海二代”一出场就是股票房子,三句话不离本行,叮嘱移居北美后,要请个保姆伺候他女儿。人家美女长成这样也不容易啊!不是金刚钻,还真揽不了这瓷器活儿。这朵鲜花要是插到我这堆牛粪上真的是糟蹋了。折腾了好几个星期,胡搬运也没有谈成功。原因也是同样的,对方要婚前合同,保证金,保证书。虽然胡搬运是老板,经济条件很好,但要他一次立马转个十万八万美刀的,他愿意吗?不过胡搬运毕竟比我有商业头脑,情场失意,商场得意。女人没有谈成,生意倒是谈成了,他在上海买了一套商业店铺和一套独立别墅。

  看来一定要找家庭教育档次高一点的。第二年我去杭州,住在我的同学潘扁头家,他正为生不出儿子而烦恼,家里全是保胎中药。他介绍了他老子的同事,堂堂有名的浙大石教授的女儿,档次总算高了吧?石小姐和我象白蛇传里的许仙和白娘娘那样,游了两天西湖。她带我去了黄龙洞星级酒店,开了一个套间后,就去楼下的餐厅,石小姐点了清蒸甲鱼,南洋鱼翅,苏州大闸蟹和冰燕窝汤。许仙和白娘娘游西湖当晚就在清波门外拜堂成亲的。这次石小姐带我去设备俱全的星级酒店开套间,难道也是准备当晚和我在黄龙洞里拜堂成亲?那么小青青在哪里呢?我真的象许仙那样浮想联翩,飘飘欲仙,想入非非了。后来一问,当时中国全民经商,阿猫阿狗都在办公司。她要我把这三天所有的发票,吃的住的,连带火车票,汽车票都交给她,她可以到她老子的公司里去作假报销。绝对没有想到,中国的传统造假商业文化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我就是一苦读书的贫下中农,我穿的衣服,提的箱子还是大减价时买的。贫下中农自己吃糠咽菜,却要把大米白面交租给地主老财,地主老财白眼一翻,还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我其实还不算太小气,不过实在是不喜欢那种被别人当冤大头宰了,别人还不领情的感觉。

  想当年,普世社会的公司发出来的拒绝信很有礼貌。先夸我几句优点,然后再来个“但是”,讲公司现有的职位和我不 Match(匹配),一年以内,如果有新职位的话,再通知我。我也用这种普世价值的信给几个中国女人进行过答复。一位是交大电工教授的介绍人居然找上门来质问我,“既然女方有这么多优点,你为什么不要?难道你们阻抗不匹配?”我靠!我这还没有“配”,他就找上门来了,我“配”了的话,还回得了美国吗?我能直截了当地说他介绍的那个女人的屁股象圆台面,“咉”人吗?

  这样折腾了两年半,来回飞了六次,还是一事无成。我至今也没有整明白,这毛病到底是出在普世价值上,还是出在中国传统文化上?家里的老族长不乐意了,脸一黑,桌子一拍,命令我六个月以后再飞回去一次,他们事先帮我找好女人,回去立马登记。你们看,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传统文化弄到的老婆照样可以生孩子,照样可以过小日子。普世价值里反倒有百分之五十的离婚率。传统文化里要拼爹,但是普世价值里三分之一的老黑根本就没有爹,还拼个啥爹?结婚以后,我也当上了搬运工。这国际搬运工程一道又一道的工序还挺复杂的。当时互联网还不很发达,胡搬运不厌其烦地在电话中向我提供信息。有这个老搬运工帮助,我很快就把老婆搬运到了美国。接下来就是忙着生“海二代”,换尿布,学中文,弹钢琴。谁说“海二代”不攀比?我家周围的“海二代”照样攀比谁的房子大,谁的爸爸有钱,谁的妈妈漂亮,谁的钢琴弹得好等。不可否认,大多数的“海一代”,还是停留在传统文化思维里,尽管他们嘴上常常讲不攀比,要融入主流。

  (三)进入新世纪:

  攀比来,攀比去地过了十五年,我的儿女已经读中学了。一次寒假,我们驾车旅游,路过胡搬运家。这时的胡搬运已经成为一个日进斗金的企业家了,他的生意已经从餐馆业扩展到进出口贸易了。他现任老婆是青岛某国宾馆的服务员。他大儿子在美国一流商校毕业后,现在中国做生意,刚从中国回来过圣诞节。胡搬运的老婆和胡搬运的儿子好像兄妹俩,我实在分辨不出他俩到底谁年纪大。不过,在普世价值的自由世界里,首先要保证别人娶年轻老婆的自由!胡搬运家是“一国两制”,他老婆一直保持着中国公民的身份,以便于回国倒腾房地产。见面时,胡搬运备了酒菜为我们接风。几瓶葡萄酒下去,胡搬运醉醺醺地突然骂了一通中医中药不科学之类的,这是因为他的前前妻跟了一个卖中药的人私奔了。胡搬运还是很有分寸的,他只骂中医中药不科学,从来不骂美国人的宗教不科学的。骂着骂着,胡搬要我帮他儿子在中国介绍女朋友。我靠!都到这年头了,他们还要再从中国搬运女人过来啊?

  我的儿子不懂饭桌规矩,抢着喝酒。乘着气氛活跃,我儿子居然当面称呼老胡为“胡搬运”。胡老板那天喝高了,酒疯也就来了,“什么,我是胡搬运?擦那!我这才搬运了几个人?李政道,杨振宁的 CASPIA 搬运了几千人,你为啥不叫他们李搬运,杨搬运?布什的行政命令搬运了十几万中国人,你为什么不叫他布搬运?中国教育部搬运过来的公费留学生有几个回去的?当年一个公费留学生一年的费用比一个人民公社的教育经费还多!中国教育部开的是全世界最大的免费国际搬运公司!布什开的是全世界最大的收费国际搬运公司!布什想搬运点人过来搞和平演变?申奥成功后,芝加哥出现大片五星红旗,到底演变了谁?”我儿子从小就和我一样,除了嘴巴功夫以外,其实没啥真本事。我儿子还要和胡搬运抬杠,“人家李政道,杨振宁搬运过来的都是高级人才,对建设我们美国有好处。你胡搬运搬过来的人是什么档次?”这话刺痛了胡搬运,他说,“我搬运过来的人的档次低?脓瓢我么!擦那!这么多低档次的老墨是谁搬运过来的?这么多好吃懒做的老黑是谁搬运过来的?”擦那长,擦那短的,胡搬运的话把我们父子俩都“咉”得无话可说了。

  我老婆怕胡搬运生气,马上叫儿子改口称他“胡伯伯”。胡搬运真醉了,酒疯就更来劲了,“擦那,谁是你胡伯伯?你家毛伯伯当年给你越南的胡伯伯搬运过去了多少物资和人员?你为什么不叫他毛搬运?沃尔玛每年从中国搬运过来了多少廉价商品?你为什么不叫他沃搬运?和他们比,我胡司令算是搬运工吗?脓瓢我么!擦那!”老胡有官瘾,你叫他老板或企业家,他都不过瘾。叫他司令他就兴奋了。趁着酒疯,我就改口称他为司令。他真的轻飘飘起来,把司令架子拿了出来,指着我的鼻子发表了一套谬论,“象你们这种教书匠人,天天陪着笑脸,年年站着教同样的几本书,和我餐馆门口的那个带位的女人有什么区别?你们这根本就是是体力劳动嘛!”他也不管我“咉”住了没有,还要接着说下去,“你知道我胡司令在沙家浜的情人阿庆嫂吗?是男子汉大丈夫的,就要象阿庆嫂的男人那样去闯江湖,去跑单帮!在外面不混出个狗模人样的出来,就不回去见阿庆嫂!我不但要跑单帮,我还要开国际搬运公司!谁付钱给我,我就搬运谁.谁付加急费给我,我就加急搬运谁。擦那娘只皮鞋!你们懂吗?”这不是指着和尚在骂贼秃吗?我儿子他娘不是在边上嘛!我老婆赶紧逃进了厕所里。胡搬运那个青岛国宾馆来的老婆听不懂上海话,还在边上撒娇,“我不要你擦那双八百美刀的高跟皮鞋,我要你帮我买的是那只一千二百美刀的路易威登皮包!”

  胡搬运的餐馆是世外桃源,跑堂们的小费实现了共产主义。厨房里没有摔盘子,没有砸锅子,没有飞菜刀,也没有谩骂和勾心斗角。员工们的笑脸是发自内心的。店堂里有个三角钢琴,周末请当地的中学音乐老师来助兴,几个员工的孩子还在学钢琴。下工后没有赌博,没有黄色录像,这个已经进入了共产主义高级阶段的中餐馆在美国也许是个例外?也许是员工们的高学历带来的高素质?也许是胡搬运的这个惊人美貌的“压寨夫人”正能压邪?当然,胡搬运的那些没有恶意的“擦那!擦那!”听上去有点刺耳,但那仅仅是上海老油条的语气助词,和二十几年前那些没有教养的港台老板的那种板着棺材板脸的无情的谩骂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哪年哪月,如果北美十几万中餐馆的厨房内部都进入了老胡的本家提出的“和谐社会”了,那么这自由民主,普世价值就真的实现了。

  胡搬运的“海二代”儿子大学一毕业就到中国去发展了,正在上海开“国际搬运公司”。我这个“三呆子”有个坏脾气,样样事情都喜欢搞个水落石出,于是我决定去实地考察他们的公司。第二年暑假,我抽空回了一次上海。我住进了同济大学附近的白玉兰宾馆,胡家的公司在这个宾馆里有长期包房。胡家的公司的店面房子就是胡搬运当年和我一起回去搞 Double Dating时买的。

  公司是一套班子,两块牌子,一块是留学移民中介,另一块就是国际服装进出口公司。除了二十几个当地雇员外,公司雇用了一个白人女秘书和黑白两个外勤。在美国领事馆公民服务处,我看到公司的黑人外勤拿着一叠中国护照,质问一位白人领事为什么拒签?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意思是你解释不清楚,我就到你上级那里去告状。那位领事一条一条耐心地解释,需要补充什么材料。原来办不出签证的人,通过胡记搬运公司的运作,签证办成的可能就大大增加了。在美国领事馆签证处,我看到了胡家公司安排的几百个的戴着红领巾的上海延安中学的初中生在排队等签证,小朋友们准备集体到美国旅游几个星期。三十年风水轮流转,现在出国旅游简直就像当年我们中学组织的从苏州乘船去杭州旅游差不多了。签证处的玻璃窗里,我看见一个据说是上外来的上海老女人,人称王(黄)老师,做了二十几年买办了,一副“拿摩温”的嘴脸,居然敢歧视我们美国公民!一个没什么文化的美籍华人餐馆老板想办亲友来美打工,被这个老女人借口手续不齐,不予受理。这个老板被她气得在窗口轻声骂娘。别看这个美国公民餐馆老板可怜巴巴地被中国买办鄙视和歧视,说不定在他美国的中餐馆里,他就是鄙视和歧视那些黑户口劳工的一等好手!别看我斜着眼睛,流着鼻血鄙视和歧视着这个吃里扒外的,瘦得象猴子一样的上海老女人,说不定在美国学校里也有人斜着眼睛,流着鼻血在鄙视和歧视我呢!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核心就是弱肉强食!这是一条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社会学的规律!

  三人行必有吾师,我这个工科脑残(Ph.D.--Permanent Head Damage)在“海二代”的公司里吃工作餐时,放下身段,圣人不耻下问,向这个本科“海二代”虚心请教。我问“海二代”长期呼吸上海的 PM2.5的感觉如何?他把一本美国在华商人联谊会的通讯录往办公桌上一放,“你知道有多少港台、外籍人士住在虹桥、东莞、昆山、青岛、广州?这几百万境外人士都是吸尘器?都是去爱国爱党?都是去民主自由?”胡家“海二代”详细地告诉我他们去中国发展的道理:树挪死,人挪活,国内无论成功人士还是普通百姓, 都想向外跑,至少让家人往外跑,留学移民中介行业在上海肯定是前途无穷的。东亚经济发展有个规律,日本比四小龙早十年,四小龙比中国大陆早二十年,东亚各个国家先后都同样经历过开放留学、小留学生,民工偷渡,等待大赦,本币升值,房价股市飙升,留学生大量海归,金融危机,房价暴跌,经济调整恢复的过程。不少台湾人在台湾错过了经济快车,后来都到大陆去补乘回来了。胡家“海二代”指着他的办公室玻璃窗外的应氏大厦对我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跟上了历史发展的潮流,你就会像台湾应昌期,应明皓先生一样,坐在应氏大厦的大楼顶上翘膀搁脚地做人上人;跟不上潮流,你就只好在楼下流血流汗地去搬砖头”!这难道又是一条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社会学的规律?

  (四)新世纪十年代初:

  去年寒假,我又去胡搬运的餐馆度了一个周末。我们哥俩慢慢吹牛对饮,这天,胡搬运的情绪好像不大好。桌子上有从万维网上打印下来的新闻,“FBI大举查抄纽约多家律师楼,20 余人涉嫌政治避难造假被捕。”有钱能使鬼推磨,人不分左中右,移民中介都可以一条龙服务。涉外造假在中国形成了一个产业链,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难道胡家“海二代”的客户中也有政治避难假造?虽然江湖上的普世规矩是“不该问的不问”,但是我还是纳闷了三十年,为什么在八十年代初,IUP 刘教授就可以帮二十一个亲戚搞到了绿卡?难道胡搬运当年也是政治避难的?他避难了,现在却可以在中美两国两头通吃;我没有避难,现在却只可以在美国大学里拿点死工资,这还有天理吗?

  既然没有天理,那我就拼命喝酒!我醉眼朦胧地躺倒在包厢的沙发上,看见对面包厢里一桌上海乡下人。一个暴发户模样的人正用他那五音不全的雌鸡嗓子在唱,“生活是一团麻,那也是麻绳拧成的花!”他大声把胡搬运叫过去说,“来几只鸡”!胡搬运问,“芝麻鸡还是宫保鸡?”暴发户问,“你有白宰鸡还是乌骨鸡?”胡搬运绝对“领得清”,马上双手抱拳说,“师傅,帮帮忙!我这里是饭店,鸡店要到内华达才有!”这些大陆来的暴发户和七,八十年代到内地的港台同胞完全是同一副德性:露富,泡妞、嫖娼、包二奶、赌博、走私、欺诈、贩假。三十年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大陆商人了。也许是港台同胞教坏了大陆同胞?也许是“饱暖思淫欲”这个三千年来的社会学的规律真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也许黄种人五千年来的文化基因就是这个JB德行?

  葡萄酒喝多了也会醉的,终于我醉倒在沙发上。和几千万吸过毒的美国人一样,我出现了幻觉。突然耳边响起了雄壮有力的东方红乐曲声,先师毛君从水晶棺材里站立起来,红光满面,紫气腾腾。珍曼昭君,识字椰子,莺歌雨露,伊萍岭雾,沁霈紫荆,燕肥环瘦,涂脂抹粉,左围右绕,争作女秘。落基山哥,汪翔老几,星辰隐士,德州渔夫,沙舟欧阳,五毛五分,前呼后拥,五么喝六,权充保镖。老秃笔,右撇子,麻辣搁笔,在右边护驾。洒家逍遥,随笔芦鹤,寄美皇上,在左边护驾。花蜜蜂,逗先生,香椿树,黑河人,外星人,宣教士,闲鹤野云,岸泉冠云,在后边护驾。五更三刻,龙凤鼓响,先师毛君,精神抖擞,稳步登上了天安门城楼。众人朝拜,上殿见驾,文武百官,道袍整洁,文左武右,两旁站立。

  在广场的左边,我依稀看见庄锐搀扶着司徒雷登,华山搀扶着杜勒斯站在最前面,跟着艾登,艾未来和艾生豪威尔三兄弟,后面是成千上万的革命群众。先师毛君炯炯有神的目光紧紧盯着司徒雷登,他把雄壮有力的左手一挥,用他那坚定有力的男高音,洪钟般地高声宣布,“封锁吧,封锁十年八年,中国的一切问题都解决了!”毛先生挥手,我前进!广大革命群众欢呼雀跃,掌声雷动,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载歌载舞,三呼万岁,四呼万维!

  我的“同房”马路德说对了,先师真的有中国功夫,一个燕子翻身,闪电般地翻到了右面,在广场的右边,我仿佛看见胡搬运搀扶着“教授级国际搬运工”刘教授,卢刚和他的女朋友阿妞搀扶着着 CASPIA 老祖宗李政道。跟着那些衣冠楚楚,大腹便便的跨国公司的老板们,后面站着成千上万口蜜腹剑,贩卖黑奴的绅士们,还有那些财迷心窍,利欲熏心的 Walmart的大大小小的经理们。先师毛君炯炯有神的目光紧紧盯着刘教授,他把雄壮有力的右手一挥,用他那坚定有力的男高音,洪钟般地高声宣布,“搬运吧,搬运八十年,一百年,全世界的一切问题都解决了!”毛先生挥手,我前进!广大资本家欢呼雀跃,掌声雷动,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载歌载舞,三呼万岁,四呼万维!

  一句顶一万句,两万句讲完了。侃侃皇后高举黄龙圣旨,寡言寡人手持尚方宝剑,侠客梦客鸣锣开道。我的网络梦中情人--谷语草鸣,体态纤美,身轻如燕,骨感至极,能歌善舞,婀娜多姿,跳到先师掌上,飘然起舞,然后帮我一起搀扶着先师缓缓走回到那个光彩夺目的水晶棺材里。秋的思念,克己复礼,信释言夫,寡言寡人,史语吾丁,查理小叔,持枪警卫。唯一吴言,明湖徽人。加蟹小笼,磐石多思,摇旗呐喊。医言堂手拿红宝书,肩背急救箱,紧紧跟随,寸步不离。欢乐颂,颂欢乐,歌功颂德之余,以琴棋书画之虚,行沾花惹草之实,遥学梁山鲁子深,抱打不平,散发自辩书。一代天骄,万维老高,兜装“这一代”,下兵伐力,上兵伐谋,手摇羽毛扇,遥学当年诸葛孔明,领秦袁汪林四姓宗亲,谋不战而屈人之兵之道。小百合,冰清玉洁,虔诚诵经,足蹬三寸高跟,腿套豹斑丝袜,仿千手观音之沉稳步态,行一字猫步之菩提之路,似玉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左有国际封锁派,右有国际搬运派,北有先师毛君。南无阿弥陀佛!”

  我陷入深度酒精中毒的状态,豆瓣酱,海鲜酱在眼前交替闪耀!黄种女人的园台面和金发美女的三个小口罩在眼前轮番出现!胡搬运给我灌了一碗姜汤,让我醒酒。我耳鸣眼花,小腿抽筋,虚汗淋漓。我看见大厨正在调酱,白色的酱是做蘑菇鸡片的,黄色的酱是做柠檬鸡的,黑色的酱是做芥兰牛肉的,红色的酱是做赤烧猪肉的。对面包厢里,那个雌鸡嗓子的暴发户还在声嘶力竭,引项高歌,“生活是一缸酱,就看你怎么去捣浆糊”!再好的酱吃到华人嘴里,最后还不是和平演变成黄澄澄的米田共?再好的价值,再好的制度到了华人手里,最后还不是和平演变成一缸豆瓣酱?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再搬运一百年,全世界真的就会被这些大大小小的国际搬运工们调成了颜色很象华人的皮肤那样的一缸酱了。到时候,全世界到处都会是不守秩序,随地吐痰,大声喧哗,勾心斗角,讽刺挖苦,偏执咒骂。炫耀摆阔,恶性竞争,坑爹操娘,全世界的名胜古迹都有华人的涂鸦!全世界的机场都有华人小朋友随地大小便!全世界的商店里都有上身长,下身短的华人女同胞在抢购高档皮包!“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习惯本没有好坏,只要你看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在热烈庆祝万维读者网成立十五周年的之际,祝胡家“海一代”和“海二代”在中美两地的公司连续不停地,源源不断地把中国的人员和商品搬运来美国!祝胡家“海一代”和“海二代”在中美两国,两头通吃,生意兴隆,左右逢源,财源茂盛,如鱼得水、游刃有余。祝“胡搬运”从一条飘洋过海的过江龙,进化成为一条呼风唤雨,八面威风,翻江倒海的东海龙王!

  (万维读者网征文原创文艺作品,部分虚构的情节不负法律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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