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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街梦幻曲 2 (方言小说)附:官话版)
   阿彪呷咗啖奶茶,又继续讲落去:过咗冇耐,就有人安排我同亞玉,仲有其他三个人一齐上廣州。我哋喺一间招待所住落,日日冇嘢做,周街逛。几年冇上去,省城转晒样。四圍都係大标語,个个人睇落都好精神。过咗几日,接到通知話过兩日要开欢迎会,叫我哋准備下。
亞玉問我要准備啲乜嘢?我同佢讲笑咁話“准備擦一餐啩。”
亞玉叫我正经啲,我話我都唔知乜头乜路,不如問下嗰位嚟发通知嘅同志仲好啦。
嗰位同志听到,就笑笑口咁同我哋讲:“係咁嘅,到時会有領导接见你哋。如果領导問你哋点解返上嚟,你会点讲呢?”
我就話:“咁咪有碗話碗,有碟話碟。話香港冇得撈,返上嚟搵食囉。”
个同志話:“如果你話一心返祖国參加建設会唔会好听啲呢?”
我就应佢啦:“梗係好听好多啦。一于就照你咁噏啦。”
开会嗰日就真墟冚啦,成个礼堂坐滿晒人。啲領导轮流發言之后仲有个香港人代表發言,跟住就聚餐。
我就同亞玉哋讲笑:“嗱,係咪有餐食啊?”
佢哋几个齐齐棟起只手指公話:“至叻就呢勻啦,彪哥。”


开会之后嗰几日,就安排我哋呢班人四圍參观。相处咗几日至知原來返上省城嘅有好多猛人。除咗戏行一啲大老倌,仲有教育家,画家之类。好似我咁嘅,直头就係“梅香”一个,仲係唔使开口嗰只。好采嗰阵時啲人几平等,人人都係同志,冇乜大細超。又过得一排,就“分配”啦,各人按照原來嘅行当分到唔同嘅單位。我同亞玉就分咗去粵剧团。話時話,雖然初头唔係几习慣上便周不時开会,但係嗰阵時上便啲人普遍有一种奮發向上嘅精神係我哋冇嘅。整整下我哋都融入咗嗰种气氛之中,觉得自己係社会發展嘅一分子,做紧一件好有意义嘅事。唔同旧阵時咁,唱戏淨係为搵食。我哋嗰阵時排戏好落力,既有傳統劇目,又有新戏。又唔使担心票房,个个月实有粮出。有時落乡演出,啲乡亲都唔知几热情,大魚大肉唔在讲,仲送埋啲土特产畀我哋拎返省城。


亞玉喺劇團一直都係二邦花旦,佢份人做事認真,又唔撩事斗非,所以人緣好好。嗰阵時落香港都算利便,尤其係香港返上嚟嘅,只要係冇演出任务,寫份申請通常都会批准。咁亞玉咪時不時返落香港探亲囉。佢又都周時托人打听省城有冇啱阿生嘅工作,好想阿生返埋上嚟做嘢,一家團聚。其实当時好多單位都想要阿生,但係都冇法子安置佢三仔乸。要佢哋三仔乸分三笪佢哋梗唔制啦,咁件事就一路拖住。点知后來亞玉出咗事,成头家仲散晒添。。。。。。


听到呢度,林伯长叹一声:“嚡!真係一子錯,滿盤皆落索咯。”


阿彪望咗林伯一眼,拧下个头,继续开声讲啦:有一次,我哋个團排咗齣新戏。上戏之前照例要請啲大粒佬嚟审查。約定日子班大粒佬就嚟到我哋團,总共四个人。有三个之前都見过下,另外一个至后生嘅就未見过。團长事先就話咗过我哋知,今勻嚟審查嘅会有个新嚟嘅高部长,叫我哋醒定啲,千祈咪甩底。大家都諗唔到个新部长咁后生,大家打醒十二分精神,唱完咗齣戏。班大粒佬冇乜意見,成棚人鬆咗口氣。高部长仲特登叫團长招呼亞玉同我行埋佢哋班人度,首先表示欢迎我哋返回祖國參加建設,跟住又問我哋係唔係党員。得知我哋唔係党員嘅時候,高部长就同我哋讲唔好不問政治,要做个“又紅又专”嘅演員。我同亞玉一味話“哦!”


过得几日,啲團領导鬼咁开心宣佈話高部长拣咗我哋團做佢嘅“蹲点單位”。我唔明点解佢哋会咁高兴,唔通唔使做咩?有个老團員就解釋我知:凡係“蹲点單位”即係某个領导嘅“私伙嘢”,一定有着數。你諗下啦,佢揀得边个單位梗係望呢个單位有成績。点至有成績呢?梗係要喂啲好料啦。正所謂“近廚得食,近官得力”,咁你話班头点会唔开心到咀都歪呢?


为咗方便高部长喺我哋團指导工作,團領导褪咗一間办公室畀佢專用。从始以后,高部长就時不時嚟我哋團,嚟亲就搵人談話。搵得最多嘅就係亞玉。于是就有传言話高部长要培养亞玉入党同埋提拔做干部。亞玉就一味話唔係。传咗一排慢慢就淡咗。


又过得几个月,我哋團要去粵北几笪地方演出,高部长亲自帶團。演出一路都好順利,高部长亦都好似喺省城咁成日搵人談話,做思想工作。有一晚冇演出,高部长又使人叫亞玉入咗佢間房談話。嗰次去嘅地方條件几好,当地嘅干部安排咗个套間畀高部长,离开我哋團員住嘅宿舍較为遠啲。嗰晚亞玉去咗好耐都未返宿舍。我哋掛住傾偈,打扑克亦都冇為意。点知亞玉忽然之間揞住块面,喊住咁走返宿舍。啲同事問佢,佢粒声唔出,一味喊。冇几耐,兩个團长入宿舍叫咗亞玉出去,一路傾到半夜,大家都瞓咗亞玉至返番宿舍。啲女同事知道梗有事發生咗,不过大家都唔想多事。第二日我問亞玉前一晚发生咗乜嘢事,亞玉話遲下会話我知,叫我唔好問咁多。


嗰晚之后,成團人都好似失咗魂。高部长第二朝話省城有事,提前走咗。兩个團长日日面牋,嬲咗成村人咁,亞玉就成个人落晒型。終于捱到演出任务完成,返到省城,我连除追問亞玉嗰晚究竟发生乜嘢事。亞玉起先都唔想讲,后來見我发晒火至吞吞吐吐咁話我知。原來嗰只狗公一向借头借路話搵佢談思想,其实一直想坤亞玉做佢嘅情人。又話要搵團长做亞玉嘅入党介紹人,又話要調亞玉去第二个團做正印。亞玉唔敢得失佢,就一直詐傻扮懵。嗰晚喺乡下,只狗公开明車马想霸王硬上弓。点知亞玉不甘受辱,一嘢搲損咗佢块面,佢就打咗亞玉一巴。事后團长就同亞玉讲个高部长好有來头,年紀唔大但係資格就好老。既然自己又冇乜蝕底,不如就当粉笔字抹咗去,唔好搞大件事。咁亞玉咪唯有暗啞抵囉。我听咗条氣好唔順。但係回心一諗,團长都开到声咯,即係怕咗佢至怕米貴啦,唔通真係去搵个包青天嚟主持公道咩?亞玉仲叫我千祈唔好話畀阿生知,怕佢忍唔住頸做出啲傻事咁話喎。咁我咪唯有詐唔知囉。


又过咗几个月,出咗份通告話要分批調人落基層加強地方嘅文艺力量,亞玉属第一批,仲係要去粵北山區嘅一个县。亞玉想話落基层之前返香港一次,團領导就話時间比較趕,三日后就要走,唔批。有人听到啲領导話其实係担心亞玉落咗香港就唔再返嚟。咁亞玉就唯有含住泡眼淚去粵北啦。


阿生得知亞玉落乡,有排都唔落得香港,就特登帶埋文仔去探亞玉。经过省城返香港嘅時候同我讲起,亞玉去嘅嗰个县,落咗火车仲要坐成七,八个钟车至到。个县好細又好穷,亞玉喺嗰處做嘅嘢同唱戲全不相干,亞玉唔知捱得几耐。我就安慰佢話,上头話明係分批,希望迟下就有得調返省城啦。阿生就話早知係咁就打死都唔畀亞玉嚟省城。我唯有劝佢見步行步啦。


亞玉係年头落乡嘅,临近年尾,忽然接到粵北嗰边嘅消息話亞玉死咗。大家都好愕然。据县文化站嘅讲法,亞玉係跌咗落个塘浸死嘅。團領导即刻通知阿生,阿生隔咗几日就赶返省城。想話向團領导了解下情況,團領導就話佢哋都唔係咁清楚,叫阿生到当地去問。


阿生匆匆忙忙赶去县,点知都見唔到亞玉条屍。文化站个站長話估計亞玉係夜晚跌咗落个塘,第二日朝早至被人发現,浸到腫晒,唔趸得,所以已經燒咗。阿生想話住多几日,搵多啲人了解下情況。个站長就話公安局已經有咗結論,而加挨年近晚,冇人得閑招呼佢,叫佢攞咗啲骨灰嗱嗱声走。阿生唔理佢,係都要住多几日。点知問亲亞玉單嘢,个个都洒手拧头話唔知。招待所看門口个阿伯見阿生咁凄凉,有一晚靜雞雞入到阿生間房,將佢所聽返嚟嘅所有嘢話晒阿生知。阿伯話,約莫三个月前,文化站收到消息,亞玉有外逃香港嘅傾向,要求文化站加以注意,亞玉有乜依郁要即刻報告。文化站啲領導留意咗一排,見亞玉冇乜異常,就將件事丟埋一边。点知上个月,縣委要文化站盡快組織一場批鬥會,批判亞玉“抗拒思想改造,意圖投敵叛國”。文化站長一頭霧水,又唔敢問咁多。批鬥會嗰晚,縣委專門派咗十几個人嚟參加。話時話,如果冇呢班人,文化站嗰幾丁友都唔知噏乜好。一開會就要亞玉批判自己嘅資產階級思想。亞玉唔知噏乜好,係都唔開聲。班人就一個個發言,呢個話亞玉成日搽脂蕩粉,資產階級思想嚴重,嗰個就話亞玉落鄉咁耐都好少落田,抗拒勞動。。。。。。最犀利嗰下係有條友攞咗張紙出嚟,話係亞玉一心想落香港,意圖投敵叛國嘅罪証!亞玉一見到張紙,塊面即刻白晒。佢認得出係一封佢寫畀阿生嘅信,裡面有講到自己好後悔,一心諗住上省城有多啲機會唱戲,點知而加半天吊,都唔知點算!但係亞玉又好硬頸,死都唔肯認錯。縣委班友冇晒符,唯有將亞玉扯落各條鄉“遊鬥”。亞玉出事前一晚,又俾縣委班友拖落鄉開批鬥會,點知第二朝就發現亞玉死咗係口塘裡面。


阿生當堂就要去搵縣委領導評理。阿伯就勸佢話手瓜始終拗唔過大髀嘅,無謂搞到自己返唔到香港啦。阿伯仲話,出事之後,關於將亞玉嘅死定為“意外死亡”抑或“畏罪自殺”都有爭議。阿生話人都死咗咯,點定都係死咗啦,有乜分別啫?阿伯話你哋香港人唔明咖啦。“意外死亡”就算人民內部矛盾,如果係“畏罪自殺”就係敵我矛盾,你想攞返盒骨灰都怕仲有好多手尾你跟。阿生多謝阿伯指點,第二朝就撘車走,從此再冇踏入過大陸一步。


阿彪講到呢度,大眾聽到有抽泣咁聲,跟聲望去,見到蘇師奶用手巾仔揞住口,喺檯面擺低啲錢,推開張椅,急急腳咁行咗出去。超老班望住蘇師奶嘅背影,細細聲咁話:“嚡!又係一個癡情女子。”



官话版


阿彪轻轻抿了一口奶茶,继续讲下去:过没多久,就有人安排我和阿玉,还有其他三个人一齐上廣州。我们被安排在一间招待所住下,每人发了一点生活费,有人带着我们每天上街闲逛,熟悉熟悉环境。几年没来,省城大变样。四处都是大标語,每个人看起来都是精神焕发。又过了几天,接到通知说过兩天要开欢迎会,叫我们准備一下。阿玉問我要准備些什么?我跟她开玩笑说“准備大吃一顿吧。”
阿玉叫我正经一点,我说我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倒不如問一下那位来发通知的同志吧。那位同志听到我们的对话,就笑着对我们讲:“是这样的,到時会有領导接见你们。如果領导問你们为什么回来,你会怎样说呢?”
我就说:“当然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说香港没生计,回来讨生活囉。”
那同志说:“如果你说一心返回祖国參加建設会不会好听一点呢?”
我马上回应:“当然好听得多啦。我们就按你说的意思来讲。”
开会那天真热闹,整个礼堂坐滿了人。領导们轮流發言之后还有个香港人代表發言,接着就是聚餐。
我就对阿玉说:“看,是不是吃一顿啊?”
同来的几个人一齐竖起大拇指说:“最棒是这回啦,彪哥。”


会后那几天,就安排我们这帮人四处參观。相处了几天才知道原來从香港回来了不少名人。除了戏行内的一些大老倌,还有教育家,画家之类。像我这样的,简直就是一个“梅香”,还是没有台词的那一种。幸好那時的人相当平等,大家都是同志,没有那么多势利眼。又过得一阵就“分配”了,各人按照原來的行当分到不同的單位。我和阿玉一起被分到了粵剧团。说真的,雖然开始的时候不太习惯上面各种大小会议,但当時上面的人普遍有一种奮發向上的精神是我们所没有的。渐渐地我们也都融入到那种气氛之中,觉得自己是社会發展的一分子,正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不像以前,唱戏纯粹是为了糊口。我们那个時候排戏很卖力,既有傳統劇目,又有新戏。又不用担心票房,每个月笃定有薪水可拿。有時下乡演出,乡亲们热情得很,大魚大肉款待自不待言,还要送些土特产给我们带回省城。


阿玉在劇團一直都是二邦花旦,她这人做事認真,从来不招惹是非,所以人緣很好。那个時候回香港也还算方便,尤其是从香港回去的,只要没有演出任务,寫一份申請通常都会批准。所以阿玉就時不時返回香港探亲。她还托人到处打听省城有没有适合阿生的工作,很想阿生也能来省城,一家團聚。其实当時好多單位都想要阿生,但是都没办法安置他们一家四口。要他们自行处理他们也没这个能力,这件事就这么样被拖住。谁知道后來阿玉出了事,好端端的一个家庭就此分崩离析。。。。。。


听到这里,林伯长叹一声:“唉!真是一子錯,滿盤皆落索呀。”


阿彪看了一眼林伯,摇摇头,接着讲下去:有一次,我们的剧團排了一出新戏。上戏之前照例要請领导来审查。在約定的日子那帮头头脑脑就来到我们剧團,总共四个人。有三个之前都曾经見过,另外一个最年轻的就没見过。團长事先就告诉过我们,这回来審查的会有个新来的高部长,叫我们各方面要多加注意,千万别掉链子。大家却都想不到这个新部长这么年轻。我们使出浑身解数,顺顺当当地把戏唱完,头头们没有什么意見,全团上下松了一口氣。高部长还特意叫團长招呼阿玉和我走近他们,首先表示欢迎我们返回祖國參加建設,接着又問我们是不是党员。知道我们还不是党員,高部长就语重心长地教导我们不要不問政治,要做个“又紅又专”的演員,为人民服务。我和阿亞玉一个劲地说“是!”


过了几天,團領导非常开心地宣佈说高部长选了我们剧團做他的“蹲点單位”。我不明白团领导为什么会这么高兴,难道不用干活吗?有个老團員就对我解釋:但凡“蹲点單位”就是某个領导的“试验田”,一定会得到特殊照顾。你想一想,他自然希望自己所选的單位能出成绩。怎样才能出成績呢?当然要适当地开开“小灶”嘛。正所謂“近廚得食,近官得力”,你说我们的团领导哪能不由心底里笑出来呢?


为了方便高部长来我们團指导工作,團領导特地给高部长布置了一间专用办公室。从此以后,高部长就不時地来到我们團,来了就找人談話,找得最多的就是阿玉。于是就有传言说高部长要培养阿玉入党并提拔当干部。亞玉就一劲的否认。传了一段时间就慢慢地淡了。


再过了几个月,我们剧團要去粵北几个地方演出,高部长亲自帶團。演出一路都很順利,高部长也一如既往地找人談話,做思想工作。有一晚上没有演出,高部长又让人叫阿玉到他的房间談話。这次去的地方條件相当好,当地的干部安排了一个套間给高部长,离开我们團員的住处比較遠。那个晚上阿亞玉去了很久。我们只顾聊天,打扑克没太留意。忽然間阿玉双手捂着脸,哭着走回宿舍。同事問她发生什么事,她一句话没说,只是哭。过了一会,兩个團长来宿舍把阿玉叫了出去,谈话谈到半夜,大家都睡下了阿玉才返回宿舍。同事们知道肯定發生了一些事,不过大家都不想挑起话头。第二天我問阿玉头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阿玉说稍后会告诉我,叫我先不要問。


经过那个特别的夜晚,整團人好像都丢了魂。高部长第二天大清早说省里有事,提前走了。兩个團长每天黑着脸,像谁欠了他们的钱.阿玉则像被霜打的禾苗,彻底的蔫了。好不容易捱到完成了演出任务,回到省城,我马上追問阿玉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什么事。开头阿玉还是不肯讲,后來看我发火才吞吞吐吐地说了个大概。原來姓高的那个混蛋一向借口找阿玉談思想,其实一直想玩弄阿玉。又说要让團长当阿玉的入党介紹人,又说要調亞玉去另一个剧團做正印。阿玉不敢得罪他,就一直装傻充愣,不置可否。在乡下的那个晚上,那混蛋撕破脸皮想要霸王硬上弓,谁知道阿玉不甘受辱,情急之下把它的脸抓了几道血痕,她就煽了阿玉一巴掌。事后團长对阿玉说那个高部长很有來头,年紀不大但是資格却很老,既然自己又没吃什么亏,不如就当作黑板上的粉笔字抹了去,不要把事情闹大。所以阿玉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家知。我听了也很气愤。不过回心一想,團长都开了这个口,就是说他们也有很深的顾忌,难道真要去找一个包青天来主持公道吗?阿玉还求我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阿生,怕他忍不住做出傻事。那我只好把头埋到沙里装鸵鸟。


又过了几个月,出了一份通告说要分批調人到基層加強地方的文艺力量。亞玉属第一批,去的是粵北山區某一个县。阿玉想在下基层之前回一趟香港,團領导就说時间比較趕,三日后就要走,不批。有人听到团領导说其实是担心阿玉到了香港就不再回来。阿玉只好饱含眼淚去粵北啦。


阿生知道阿玉下了乡,怕有一段时间都不能回香港,就特意帶了文仔去探望阿玉。回港路过省城的時候跟我讲,阿玉去的那个县,下了火车还要坐成几个钟头的汽车才能到达。那个县很小又很穷,阿玉在那里做的事与唱戲全不相干,不知道阿玉能挺多久。我就安慰他说,上头说明是分批,希望过一阵就可以被調回省城。阿生说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打死他都不会让阿玉来省城谋生。我只有劝他走一步是一步。其实我自己心里也像是一脚踏到棉花堆里,虚得很!


阿玉是年初下的乡,快到年底,忽然接到粵北那边的消息说阿玉死了,大家都很诧异。据县文化站的说法,亞玉是掉到水塘里淹死的。團領导马上通知阿生,阿生隔天就赶回省城,向團領导了解情況.團領導就说具体情况他们也不太清楚,叫阿生到当地去問。


阿生匆匆忙忙赶到县里去,却连阿玉的尸体都见不到。文化站站長说估計阿玉是晚上掉到了水塘里,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現,尸体泡肿了,不能久放,所以已經火化。阿生想要多住几天,多找几个人了解一下情況。站長就说公安局已經有了結論,时下腊鼓频催年关近,大家都没工夫,叫他把骨灰取了赶快走。阿生不理睬他,硬是要多住几天。谁知道一提阿玉这桩公案,个个都一问三不知。招待所看門的老伯看見阿生如此凄凉,有一天晚上悄悄地来到阿生房里,將他所知道的统统告诉了阿生。老伯说,大约三个月前,文化站收到消息,阿玉有外逃香港的傾向,要求文化站加以注意,阿玉若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要马上報告。文化站的領導着实留意了一段时间,看阿玉没有任何異常,就將这件事放在一边。谁知道上个月,縣委要文化站盡快組織一場批鬥會,批判阿玉“抗拒思想改造,意圖投敵叛國”。文化站長一頭霧水,又不敢多问。批鬥會的那个晚上,縣里專門派了十几個人来參加。说真的,如果没有这帮家伙,文化站那几个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一开始要阿玉批判自己的資產階級思想,阿玉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对,于是死不张嘴。那帮家伙就一個個發言,这個说阿玉整天涂脂抹粉,資產階級思想嚴重,那個就说阿玉下乡这样久都很少下田,抗拒勞動。。。。。。最利害的是有一个家伙拿出一张纸,说是阿玉一心想去香港,意圖投敵叛國的罪証!阿玉見到那張紙,小脸刷的一下子就白了。她認得出那是她写给阿生的信,里面说到自己好後悔,一心以为上省城能有多些唱戲的机会,谁知现在不上不下,真不知道怎样才好!不过阿玉很犟,死都不肯检讨,縣里来的那帮人没办法,只有把阿玉拉到各條乡“遊鬥”。阿玉出事前的晚上,又被縣里来的那帮家伙拉到乡里開批鬥會,第二天早上就發現阿玉死在水塘里!


阿生马上就要去找縣委領導評理。老伯勸他说胳膊始終拗不過大腿,搞不好怕连自己都回不了香港。老伯还说,出事之後,对於將亞玉的死定為“意外死亡”还是“畏罪自殺”也有爭议。阿生说人都死了,怎么定都是死的啦,有什么分別呢?老伯说你们香港人不明白的啦。“意外死亡”算是人民內部矛盾,如果是“畏罪自殺”就成了敵我矛盾,你想把骨灰拿回去怕还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关卡要过。阿生多謝阿伯提點,第二天就离开了那个伤心地,從此不曾踏入過大陸一步。


阿彪讲到这里,大家听得有一阵低低的抽泣声,循声望去,見到蘇師奶用手帕掩住口,在桌面上放下茶钱,推開椅子,匆匆走了出去。超老板望住蘇師奶的背影,低声说道:“嗨,又是一個痴情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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