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個女人都喜歡下廚房的,記得有一次回國遇見幾位舊時女友,就有兩位表示,廚房的活計自己不會料理,自有保姆照料,我雖然也挺羨慕她們這種生活狀態,但我確是一個天生喜歡廚房的女人。
童年時,早晨一起床總是看見婆婆在灶前燒着清香的木材,那劈劈啪啪燃燒過的木材灰下,時不時婆婆會掏出個紅薯,土豆,季節合適時還會有嫩玉米什麼的給我們一個驚喜,那是我們小時候最喜歡的零食,不亞於今天孩子們的巧克力。
母親的廚房不再燒材,改燒煤球,焦炭。每天早上母親總是早早的將煤球爐子生上火,坐上水,熬好稀飯,我們才在母親的一再催促下起床。那時候生活簡單,一切簡陋,廚房裡只有一些最基本的調味品,而飯菜總是主食之外,通常有個炒菜,一碟泡菜,一個炒菜後在鍋中加水再放一點鹽的湯,偶爾有一點紅燒肉,回鍋肉和豆腐什麼的。可就是這一點東西,在母親的精工細作之下,卻成了我終身難忘的美味。
後來,我有了我自己的廚房,那廚房從很小變得很大,從很窄變得很寬敞,從很簡單變得很複雜,木材和煤球已成為咱們最為經典的回憶之一。廚具,灶具,餐具的變化說明着時間的流動,可每當我走進廚房,很自然會想起祖母,母親。不管時間如何流逝,世界如何變化,不變的只是女人和廚房不解的情緣。
這世界上有無數個家庭,無論這個家是富貴的還是貧窮的,是為文的還是為商的,是有聲份的還是無身份的,都有個叫廚房的地方。如同地球上那個叫赤道的地方是地球上最熾熱的部位一樣,家中那個叫做廚房的地方一定也是家中最溫暖的部位,那個部位有火苗跳蕩,有溫馨和愛心的源源湧出。
我自己認為,家之所以叫家,多半是因為有廚房。一個人進了家門,廚房裡如果正在演奏那鍋碗瓢盆交響曲,還有那芳香四溢的飯菜,再不好的心情都會變好,再疲憊的身體都會放鬆。如果回家後聽不到鍋碗瓢盆聲,寂然無聲的廚房也許就會讓人變得心不在焉,再好的心情也容易變得沮喪。所以從某種角度上說,廚房還有可能決定一個人的情緒。我家先生每天下班回家,人還在門邊換鞋,必定先急急的問上一句:“今晚吃啥子”?女兒還小的時候,回家的第一件事也多半是先到廚房看看有什麼可以立馬下肚的“finger food”。
廚房裡的溫暖,大多是女人點燃的。一個揮刀舞鏟、能用蘿蔔白菜,豬羊牛肉等家常菜蔬做出家人喜歡的美味佳餚的女人,身上一定充盈着女性和母性的美麗。在她們靈巧的手指下,平庸的蘿蔔可以變成了酸香的蘿蔔絲、軟糯的蘿蔔糕、或清脆的泡蘿蔔。簡單的白菜可以變成酸辣白菜,脆炒白菜,肉絲嗆白菜······,就像散落的文字組成了平仄協調的優雅的詩,雜亂的顏料繪成了空靈流動的美麗的畫······。
我自己的一天是從廚房開始的,煮一杯咖啡或沏上一杯清茶,慢慢的喝着,一天的生活也由此開始。平常人家過平常人的日子,吃平常人家的飯菜,先生常說:最好的飯是家常飯。平時的早餐簡單快捷,但在周末或節假日,那早餐就要用點時間了:粥要熬得稠,或放上一把菜葉,或加上一勺綠豆,一碟泡菜,兩個鹹鴨蛋,幾塊小饅頭片,或是幾個小花卷或小湯包,就是最可口的早餐。吃麵條要有肉末,我愛用五花肉炸肉末,將肉細細的剁碎後用油炸透,加上蔥姜,花椒,辣椒和豆瓣醬,再加上切得碎碎的榨菜或芽菜和高湯,滿屋散發着誘人的香氣,這就成了四川人吃麵的“潲子”。看着食財變成了成品,很具象,就覺得平淡的日子有了一種熱鬧,有愛的家就應該有廚房飄出的香味。節假日裡邀上幾個朋友,做上幾個家常菜:四川扣肉,粉蒸排骨,紅燒魚,炒青菜,一起喝一杯紅酒:“花看半開,酒飲微醺”,看着親人朋友的快樂,我會淺淺的笑着,這種笑是真正的內心的愉快。
有人說,現在是一個女性不想做飯的時代了,“出得廳堂,入得廚房”不再是合格妻子的標準了,男人下廚也成了天經地義的事。其實,誰做飯都沒有關係,男女之間平等不平等,關鍵也不在某件事情上,不是誰下廚誰的地位就低一等,家裡雜事很多,大家分擔就好,平等在於彼此之間的相互尊重。但我自己認為:廚房能讓女人成熟,一個清水芙蓉般的女子,自從走入婚姻,進了廚房,也就知道了柴米油鹽貴了,學會了理直氣壯地為幾毛錢討價還價,進商場掏腰包時也會有了猶豫。廚房讓你懂得了生活中不僅有天高雲淡,還有洗菜洗碗,因而你就慢慢的變得現實、寬容和平和。
祖輩的廚房(圖片來自網絡):
母親輩的煤球爐(圖片來自網絡):
現代廚房(圖片來自網絡):
廚房中的美味:辣子雞丁
四川家常菜:酥肉
我的山寨版麻婆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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