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超越左右博貼的“血腥的黎明"是否是周舵寫的?周舵是北大子弟,我喜歡他的反省和精神力量。
“血腥黎明”的作者(周舵)把學生和平撤出天門廣場看成他最大的成就, 他說“。“六.四”我做了這件事情,我覺得非常幸運,但也非常偶然。沒有任何人事先估計到,我們能夠就憑我們幾個人的力量,把幾千學生和市民安全帶出廣場。而且我要實事求是,非常坦率的說,上帝是用我的手做了這件事——不信教的朋友,你們可以不信上帝,但你們不能不信“鬼使神差”這句老話。”。
也許有人希望天安門廣場血流成河,藉此激起全國人民的反抗,但我認為學生和市民和平撤出天安門廣場是當時能有的最好結果。很多人也許看不起知識分子,但四位“知識分子”的確讓人看到何謂人格。
如果趙紫陽或他的幕僚能在六四早晨親身帶領學生和市民脫險,我也許會對他有高得多的敬意。
看了“周舵”的回憶,我也有問題,對六四前後整個過程有更多疑問。最主要的疑問是,市民何時得到武器,怎樣得到?有多少武器? 持有武器者後來命運如何?
“血腥黎明”文內有如下描寫“原來是又來了一批市民敢死隊,帶着一挺從坦克上拆下來的高射機槍,把學生糾察隊趕開,把機槍架在紀念碑西側的漢白玉欄杆上,對準人民大會堂,準備和軍隊拼命。這幾個敢死隊員已經處於半歇斯底里狀態,手裡拿着鐵棒,誰敢上去就要敲死誰。我們使盡渾身解數勸說他們。這五個人又哭又喊,兩眼通紅,除了一心報仇,什麼也不顧了。他們一邊哭着,一邊講述軍隊如何兇殘:“他們全是野獸,不是人!”講述他們如何看着身邊的夥伴一個個平白無故地給打得滿身窟窿。“回去怎麼向他們的父母交代?”“我也不想活了,拼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中國制式坦克上裝有一挺12.7毫米高射機槍,二挺7.62毫米機槍。54式高射機槍自重30多公斤,連支架重60公斤,7.62毫米機槍本身重14公斤(連輪式支架41公斤,),我雖無太多軍事常識,除非六四部隊放棄坦克,我不認為市民可以從坦克外拆下坦克機槍,不可能拆下高射機槍,也不可能拆卸和火炮同軸的並列機槍和另外的導引機槍。
幸虧情況另有發展。 文內說”就這樣,好歹勸這些市民敢死隊把槍扔掉了,起初就扔在紀念碑上層的平台上,邵江過來對我說他受過軍訓,問我是不是把槍栓卸掉。我告訴他快去!一會兒,他回來告訴我,已經把槍栓卸掉,扔進垃圾堆里了。但是這人群裡頭還有好多槍在裡邊。一旦這裡面槍聲一響,那就根本不分青紅皂白了,非常危險“。
如果廣場上市民敢死隊擁有包括高射機槍在內的武器,槍聲一響,大概完全坐實了“暴動“的罪名,沒有任何力量能阻止一場屠殺,天安門將血流成河。
從“血腥黎明”看,當時和周舵談判的38軍並不想開殺戒。原文是“他們說沒有任何可能。軍令如山,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又說,你們趕快,如果學生不撤,奉勸你們幾位自己趕快走,否則不能保證你們的生命安全。侯德健跟他們說,你們大概已經聽見了,我們已經在廣播上講了,我們一定最後走,哪怕廣場上還留下一個學生,我們也不會走。分手時很客氣,我記得還握了握手。這位上校還說,你們要是真的能讓學生撤離廣場,那就真的是立了一大功!"。
如果真有這位上校,我必須對他表示最高的敬意。
有人一直提38軍在這場血案中扮演的角色。從現有資料看,38軍從西面木樨地挺進天安門過程是殺了人的。但反過來,也許因此38軍才能早到一步,“周舵”等才有時間和軍隊談判,把學生和市民帶出天安門廣場。
六四早晨發生的事情已經夠血腥夠醜惡,但事情完全可以失控,演化得更醜惡,更血腥的。
“我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中國人“。 在六四事件上我一直想是否有人有意讓輕武器流入市民手中,蓄意製造更大事端從中漁利? 在我眼裡,這並非民主和專制兩方的博弈,而是有三方四方乃至更多方面博弈的結果。
六四時北京市委和公安部指責有人組織”非法武裝“,試圖綁架”黨和國家“領導,這是共產黨政權下最大的“罪名”,夠大開殺戒的。但奇怪的是事後卻又銷聲匿跡。我沒有見到任何報道提到事後搜索武器和收繳武器,似乎也沒有人(公開)以非法持有武器圖謀武裝顛覆共和國罪名被起訴,不禁讓人疑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也許,大陸當時黨和國家“領導人”也知道內中黑幕重重,不能深究。正如戊戌變法,“天大”的罪名,最後只殺了六個人。不殺不足“正名”,殺多了實在沒有“必要”,因為真相遠不是表面呈現那樣吧。
真要是天安門廣場血流成河, 誰又能從中得益? 中國的民主? 中國的專制?
周舵等的確立下了大功,至少在不少人眼裡,包括我眼裡,立了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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