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照例灰蒙蒙的, 可是方小彤注意到街道和往日明显不同. 想了想, 才意识到, 街边所有的树木统统在风中狂舞. 好几个星期的 “桑拿天” 看来已经结束. 天要下雨了. 正这么想着, 车前盖上劈哩哗啦地砸下大颗的雨点, 紧接着,滂沱大雨倾泻而下. 瞬间, 街道上已经流满积水了. 

陈浩然自言自语道: “这天气怎么开车.”一转方向盘, 驶上一条小路, 不一会儿, 车子停在日坛公园前的停车场上. 此刻, 整个城市在雨中已经变得模糊一片, 车身在狂风暴雨里居然晃动了几下. 两个人没有说话, 也无法说话, 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给震住了. 方小彤的脑海里浮现出一艘小船, 在风浪里忽上忽下. 她的手不知不觉握住了裙边. 

北方的暴雨迅猛但短暂. 雨很快停了, 天边出现一道久违的蓝色, 如同一把雪亮的刀, 割开了笼罩在这个城市上空好几个星期的灰色篷帐.

“真好呵, 浩然, 你不知道, 这是我来北京后, 第一次下大雨. 总算看到蓝天了.” 陈浩然摇下车窗, 方小彤贪婪地吸了一大口扑面而入的似乎还带着泥土芳香的空气.

陈浩然看着她享受的模样, 思忖片刻道: “我们去日坛公园走走好吗?”方小彤点点头. 

原来北京可以这么美! 蓝色天空下的日坛庄严宁静. 几只飞鸟普拉啦掠过坛顶. 两个人慢慢地走上台阶, 从高处眺望公园, 满眼的绿色在雨后尤显青翠.

“你这两个月过得好吗? 我在美国的时候想到你. 又怕影响你工作, 所以没敢给你写信.” 陈浩然说.

“原来你也有不敢做的事情? 不是人都敢绑了去吗？” 方小彤说, 眼睛望着前方.

“刚才…对不起呵.” 陈浩然低下头, 抿了抿嘴唇, 然后, 伸出手臂, 在方小彤的脑袋上摩搓了几下, “别小心眼了. 毛主席教导我们， 犯错误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知错不改.”

小彤忍不住笑了, 那个在英国时调侃的陈浩然又回来了.

“哎, 告诉你, 我拿到永久合同了!”方小彤眉飞色舞地说, “还有签约奖金, 一共三万美金哪! 我昨晚做梦都笑醒了.”

陈浩然哈哈地乐了:“原来是个财迷! 在英国时还真没看出来. 不过, 祝贺你!” 说完伸出右手, 小彤有力地握了一握. 两个人相视而笑.

“你呢? 美国之行可有收获?”

“有! 而且想和你讨论.” 陈浩然收起笑容道,“我有一个创业的想法, 和互联网有关, 你听听看, 可行不?”

“哦?” 小彤眼睛一亮, “洗耳恭听!”

有几个热爱京剧的老人家走进了日坛公园, 咿咿呀呀地拉唱京曲. 台阶上坐着的两个年轻人却浑然不觉. 傍晚时分, 倦鸟归林, 天边出现一抹殷红的云彩. 老人家们收起胡琴回家时, 看见台阶上的两个人依然在专心投入地交谈, 时不时大声辩论着什么. 不知不觉天色暗下来. 

“太好了, 回英国后我们一起搞个议案, 有你这个咨询顾问在, 写的部分就没问题了.” 陈浩然很兴奋. 方小彤则跃跃欲试.

“肚子有点饿. 都六点多了. 刚才在国贸时, 你说今晚和李尽吃饭, 真的假的?”

“谁骗你？这会儿她恐怕已经在等我们了.” 陈浩然说.

“也罢, 聚聚也好,”小彤爽快地说, “吃什么?”

“涮羊肉.”

“羊肉?” 方小彤皱了皱眉.

“知道上海人不爱吃羊肉. 那是你没吃到好羊肉. 今晚, 保证你齿颊留芳,流连忘返. 不过, 最好吃的羊肉呀是在火上现烤出来的. 我在坝上草原吃过. 当地牧民烤的.” 陈浩然说.

“坝上草原在哪儿? 没听说过.”

“就在北京附近, 开车也就三四个小时. 有机会你真该去玩玩. 夏天草原的风光很美…” 

陈浩然忽然眼睛一亮, 转头直视着方小彤, “想去吗？” 眼神充满期待. 方小彤紧紧咬着嘴唇,恨不能咬出血来, 半晌,嘴里蹦出一个字: “想.”

“明天一大早我就来接你.” 陈浩然立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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