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7月的一天,林業站的師傅對我說:“你媽媽打電話來了,要你今天到你奶奶家去。”我一聽很高興,也沒多想什麼就出發了。那時從大布江開出的客車一天只有一趟,我從排樓下走到車站時,客車早已開走了。我就只好走小路,一直到下午6多鍾才走到鯉魚塘林業站。從站門口經過,我都沒進去休息,而是繼續往前走,因為到我奶奶家還有20多里路。林業站的男女老少都在路邊沖我溫馨地笑着,李祖材從站里跑出來,送了我一段路程,邊走邊對我說:“你要堅強,要想開些。”我只顧趕路,也沒多想,只是覺得他今天說話有點怪怪的。
天完全黑了,半邊月亮掛在天空,崎嶇的小路依稀可辨,在離奶奶家還有2里多路的坡上,一群人站在那裡,似乎是在等我,爸爸也在裡面,這時我心裡發慌了,忙逮住一個人就問:“我媽媽呢?”那人答道:“你媽媽昨天就去世了……”我一聽如五雷轟頂,哇地一聲哭起來了,一路哭到媽媽的靈柩前,我跪在那裡端詳着媽媽的遺容,悲痛萬分。
那天很熱,媽媽出發時就隱約感到身體不舒服,但她還是攀上了礦里的卡車,就為了坐這不用花錢的順路車去奶奶家,好去看我。車這次只開到鯉魚塘,媽媽又頂着烈日走了20多里路,到奶奶家就病倒了:肝炎復發引致食道靜脈大出血。因為害怕,我的幾個堂兄都躲得遠遠的,只有我奶奶一個人抱着我媽媽苦無良策。媽媽對奶奶說:“我今天不該來。要能止住血就好了,我明天就到礦里去,到了礦里就好辦了,上次也是這樣,到了礦醫院就有救了。我的三個兒女還小……”奶奶叫赤腳醫生給媽媽打了一針止血針,但無濟於事。
姐姐在縣五中讀高中,比我先到奶奶家。我到時,姐姐已哭得昏天黑地了。妹妹則是兩天后由她的班主任從礦子校護送來的,她到時,任她千呼萬喚,媽媽也沒有答應,自顧自安靜地躺在青山中那新壘的一方黃土下歇息。
媽媽一走,我整個的天空全塌了:那教我讀書寫字、教我為人處事、給我噓寒問暖、幫我遮風擋雨的母愛大廈頃刻不再。我好長一段時間都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每當我走在回家的路上,遠遠地看見了我家的那一扇門,就和以往回家一樣,總以為媽媽會在家裡做好飯菜等我。當我走進每一個房間,並沒看見媽媽的身影;再走進櫥房,也沒有看見擺上桌的熱氣騰騰的飯菜。這時,我才突然意識到,我親愛的媽媽是真的走了,而且是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冷清的房間,冰冷的櫥房,更讓我思念媽媽曾給予我的無微不至的關懷。睹物思情,我悲痛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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