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南疆,弹棉郎的路 (组图)
小竹 文/摄 (15张)
2014年3月7日
2013年夏来到了妹夫的家乡 – 浙江省温州地区永嘉珠岸村,村子依山傍水,漂漂亮亮的高楼鳞次节比,走在整洁的水泥路街道,忽然听到鸡鸭欢叫,朝着豪华的院子里望去,还有猪在跑,这才想起这是农村啊!
村里很冷清,老人,女人,孩子在村里悠闲的逛着,不时打量着我这个外来人。忍不住问妹夫:“爸爸们都去哪啦?”“大多数的爸爸去南疆了。瞧,那高高大大的楼,就是用棉花换来的。” 妹夫又指着青山绿水说:“四十年前这里是秃山灰水,人多地少,男人们只好离乡背井,四处流浪。我十三岁就跟着大人外出弹棉花,一直走到了南疆。”“南疆?棉花?我2008年去过南疆,那里是干旱少雨的荒凉沙漠呀。” 妹夫耐心地说:“塔里木盆地和塔克拉玛干沙漠周围有许多绿洲。托木尔峰冰川下的阿克苏是中国优质棉的生产基地。”
耳边响起《弹棉花》的歌声:
弹棉花罗弹棉花
半斤棉弹出八两八哟
旧棉花弹成了新棉花哟
弹好了棉被姑娘要出嫁
这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弹棉郎的身影已从我们的视野中淡出,如今棉花买卖可是门大生意,人们谈论着如何卖出个好价钱,如何吸引投资建纺织厂。现在妹夫带着儿子坐飞机去阿克苏了,他喜欢那里的维吾尔人,一群特别热情好客真诚的人们。
听着妹夫的故事,就想起我2008年5月走南疆,穿天山,闯北疆的旅程。
5月中的一个清晨,司机马师傅驾车带我在荒漠中的高速公路上行驶,车胎很快在炙热的柏油路上融化。空旷的大地,少有人迹,风一吹,沙满天,稀疏矮矮的小草硬是从沙粒中挤出点绿色,见不到一滴水。路过一个空空荡荡的“村庄”,一百多套的新房在沙漠中任风沙的蚕食。据说这是一项脱贫工程,希望在内地的贫困户能来这里安家落户。
一阵的揪心,这就是当年弹棉郎的路呀,我仿佛看见那扛在肩上的木弹弓,我听见檀木榔头敲出的“绷绷”声,满天的棉絮在风中舞,沙中泣。这就是走进沙漠的感觉。
水,水在哪里?到了吐鲁番,看到了神气的坎儿井(维语“坎儿孜”),才知道这是与万里长城和京杭大运河齐名的古老地下灌溉系统工程,二千多年来当地的人民巧妙的运用山的坡度,将地下水引到地面浇灌绿洲上的良田和提供居民用水。
走进了一个维吾尔人的村子,见到一户人家门前的火炉,菜板,小桌,小凳,就停下吃早餐。这对中年夫妻能说普通话,有五个孩子,热情地领我参观他们的住房,大院里有葡萄架子遮着荫,架子上挂着一串串的绿葡萄,馋人啊!女主人很快做了羊肉面和香香酥酥的馕,好吃。大家毫无拘束地聊着天,聊孩子,聊过日子,聊村上的那些事,就像在家里那样的聊天,好亲切。
到了库尔勒 - 沙漠中一座挺大的城市,走进一家干干净净的清真餐馆,主人阿肯师傅是回族人,可热情了,他又做了羊肉面,我这才知道在新疆只有羊肉,不过不习惯吃羊肉。阿肯师傅就问我:试一下手抓饭吧。嗯,不行,还是不习惯。就请阿肯师傅做了一碗番茄鸡蛋面。阿肯师傅开的餐馆很火爆,挣了不少钱,非常自豪的告诉我:他已经去麦加朝拜三次了。在当地他算是个英雄人物了,有劳模称号。
来到了塔克拉玛干沙漠北部边缘,这个世界上第二大的流动沙漠(东西一千公里,南北四百公里),一座座沙丘似神秘的迷宫,让你进去而出不来。坐上沙漠吉普,在沙漠中上下飞奔时,这才知道我那颗狂野的心是属于塔克拉玛干的。
清清的塔里木河静静地流淌在沙漠的怀抱,她孕出一片绿洲,大小海子(湖泊)散在大漠的荒凉之中,密集的原始胡杨林描出金色沙漠中的春意,羊群慢悠悠地在绿色的柳荫中散步, 疑是江南水乡的海市蜃楼.
水,水在这里。塔里木河的水,胡杨林中的野兔子,水中的鱼儿,给这片土地带来了生机,这里不是生命的禁区。古老的罗布人祖祖代代在这里生息,这是一个坐落在尉犁县墩阔坦乡塔里木河畔的小村寨,只剩下几十户的罗布人家了。他们“不种五谷,不牧牲畜,唯以小舟捕鱼为食”,捕鱼狩猎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太阳神照亮着他们的心路。他们是新疆最长寿的游牧民族,年方八十仍织渔网制鱼叉,闻乐起舞,百岁老人还在吟唱着“哥是胡杨妹是柳,杨柳依依沙上走,日明塔河皆具静,哥妹情系花房舟”,再做一次新郎心更宽,少女的嫁妆是沙漠中的一片小海子。
罗布人住的是土屋,走到阿布东的家,女主人在宰羊。土屋外面有两个馕坑,在千年胡杨树下搭着个凉棚,阿布东正在凉棚下的大床上打呼噜呢。真是一个世外桃源!
走,走不完的弹棉郎的路。沿着沙漠边缘向西走,荒凉的大漠突然消失在辽阔的水草丰美的大地,看到了天山南麓嫩黄夹着绿茵茵的巴音布鲁克草原。远处的羊群像云儿慢慢地飘动,牦牛静静地依偎在天山的怀抱, 牧人骑在天山马上唱着欢快的歌儿。遇上两位蒙古兄弟,好奇的打量着我的照相机,拿出用矿泉水瓶装的老白酒敬我,我说不会喝酒,他们更加好奇的大笑起来。
这是蒙古人的家乡。清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土尔扈特、和硕特蒙古部落,在渥巴锡的率领下,从俄国伏尔加河流域举义东归,定居在巴音布鲁克草原。
向北走,告别了南疆,走进了天山,绿色变成了白色,到达了4820米高的天山胜利达坂(山口),站在顶着天的老虎嘴上,依依不舍地再望一眼南疆,沙漠,坎儿井,河流海子,草原,羊群,牦牛,天山马,热情的维吾尔族人,好客的回族人,豪放的蒙古族人,朴实的汉族兄弟,一幕幕地在流动着,耳边又响起了《弹棉花》的歌声,弹棉郎的路很艰难,很友情,很温暖。
站在老虎嘴上向北看,只见天山脚下最惊险的“九盘道”上,一辆又一辆的大卡车缓缓地向前挺进,我的旅程还没有走完,我继续向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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