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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维10周年有奖征文
庆祝万维读者网创建10周年（1998、4、17～2008、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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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维10周年有奖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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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维征文】在美国读书/教书的日子里

作者：逗逗妈

刚来美国读书的时候，拿的是工学院Research Assistantship (助研奖学金). 导师Y是个韩国人。对学生要求十分严格，每个星期做实验的时间绝对远远超过移民局规定的二十个小时，还埋怨我不是每个周末和晚上都来实验室作实验。

二○○○年夏天我和男友结婚。婚前三个月向导师请了一个月的婚假，准备结婚后和老公回国探亲度蜜月。他虽然不太乐意但还是同意了。后悔当时没要他签字画押，婚前一个月再提此事，Y公断然否认他答应过此事。又磨了半天嘴皮子，终于准了两周的假。

紧紧张张的两周以后从国内回到学校，发现导师自己去度假了，也没有留任务，其他所有的研究生也都趁导师不在赶紧放松。整整一个星期就这么浪费掉了。导师明明知道我的行程日期，完全可以给我三个星期假的。气愤之余，我决定转系。在这个专业我已经上了三个学期，虽然期间总念叨着要转学转系，可是从来没有付出过行动，这次的事件点燃了导火索。呵呵

当时离秋季开学只有不到两周的时间，我准备来年春季转到本校商学院。结果和商学院某系主任约见后，他让我秋天就来上学，GMAT成绩入学后再补，当然前提是没有奖学金的。一想到能够离开Y公的压迫与剥削，我头脑一热，没有奖学金也要转。等到交学费(外国人按外州学费算)的时候才开始后悔，但也来不及了。

开学后第一星期，一个一起上课的中国同学告诉我化学系缺教实验课的助教，她以前是学化学的，申请到一个半奖。她知道我在工学院时的化学方面的背景，让我也去试一试。感谢这位好同学，我飞奔到化学系，却被告知助教刚刚招满，只让我留下简历。正在此时，和我以前的导师一起合作过一个项目的化学系老师走进来，碰巧那个项目的实验和报告都是我出的。他看见我很惊讶，才知道我转了系。

我留下简历，悻悻地走出化学系，祈求神再给我开一扇门。第二天，突然收到化学系的一封电子邮件让我去见召助教的老师ASAP。我再次飞奔过去，这一次被告知预定的一位本系助教转成助研了，一下子多了一个全奖助教的名额，虽然申请的外系人不少，但是上次偶遇的化学系老师作了推荐。感谢神！这么多事情在旁人看来都是巧合，在我的眼里都是上帝的恩慈。

就这样，开始了我在美国的第一段教书生涯。因为是全奖，教的课也多一些，我当时教三个班的化学实验，六七十个大一的学生，每周六七十份实验报告要改，每周还要排答疑时间，自己上了新转的系里的四门课，而且商学院paper和project meeting比工学院多多了，还要准备GMAT，忙得真是连轴转。当时幸好要求学生的实验报告必须全是打印出来的，否则看手写体连轴转也转不过来。真该象问题多说的一样，拿着电风扇吹，哪份报告吹的最远就得最高分了！

这六七十个大一学生里，大部分都中规中矩，可是每个班里都有几个出格的。有的根本对成绩就不在意。有几个学生，大概选错了专业，对实验要应证的理论糊里糊涂，做起实验来也劳心费力。还有的学生，不专心作实验，心思都用在和我在实验报告成绩上讨价还价了。

做化学实验，为了安全，学生和老师都要求戴大眼镜(goggle) 。有一个男生，实验做的特别好，估计学习成绩也应该不错，可是作实验时有时偏偏把大眼镜取下来。我让他戴上，他有时候听有时候偏不听，不听的时候就说，“就算你在这上面扣我分，我也不怕，我的实验成绩这么好，最后还得是A ” 。还真让他说对了，他的总评成绩确实是A，可是态度实在不咋的。

这一学期教下来，让我对教书兴趣大增。可惜春季化学系不缺助教，外系的一律辞退。我又要开始寻找新的饭碗了。

感谢神！我们系很少给外国人提供助教奖学金，可就在春季就要开学前，系里给了我半奖，让我协助一个老师做Business Ethics Research. 半奖的奖学金虽然只有全奖的一半，学费也只包一半，可是剩下的学费是按州内学生学费的一半算的，比州外学费低多了。而我的工作，只是做做统计，给参加问卷调查的卷子打打分，是一个几乎不用大脑只费时间的工作。可惜春季过完，这个老师要去另一个学校，我的饭碗又没了。

暑假里打工，做 intern。回来后赶紧申请化学系的助教。结果化学系那年研究生新生特别多，助教名额全部内部消化了。还是感谢神，系里又给了我一个半奖。这次是给一个教 Visual Basic in Excel 的老师改作业批卷子。虽然劳心费力些，自己也学了不少东西。只是又可惜，这个秋季过完，这个老师要回家生孩子，停教一个学期。我的奖学金又没着落了。你说这么多事，怎么全落在我一个人的头上了呢？

秋季这个学期快结束时，系里的秘书发来一封电子邮件，说系主任有请。我们的系主任六十多岁，平时不苟言笑，笑起来比不笑还吓人。在楼里过道碰到，他也就是点个头，偶尔他问一两句关心的话，我得琢磨半天。战战兢兢地来到系主任的办公室，秘书让我等着。他的办公室门没关，我听见他正在和一个教Systmes的教授T聊天，然后我的耳朵突然竖起来，我听到他们的谈话中提到我的名字，系主任开始问T对我映象如何。T教授教过我两节课，其中正在上的一节课要求每一个小组做一个简单的小系统。我们小组做的是网上仓库 (Online Inventory System) ，虽然我们的系统功能齐全，货源低于某点还可以自动订货，不过我估计让我给T留下深刻映象的是另外两件事。

一件事是，前一个学期，T教我 Gathering System Requirements. 条件搜集方法多种多样，每个小组选一种方法写报告。我和另一个中国同学Z仗着我们的数学底子，选了没人选的用数学模型收集条件。我和Z各选了一个数模，准备分头去写。这时一个后来的美国学生J希望加入我们组，于是给他的任务是写一个综述。J的样子特别诚恳，我们都相信他会拿出一份既有数量又有质量的综述来，大家都特别忙，交作业前没有时间再会合，我们准备交作业当天把三个人写的订在一起就行了。结果我和Z每人写了十页纸的报告，J的综述只有一页。我和Z面面相觑，也没有时间改了，接下来的 presentation 我们再不敢轻信，把J的 PowerPoint 也做了，只要求他能把他那部分讲好。最后的结果还不错，枯燥的数学模型给我们讲的有声有色。因为班级全体同学评分，其中一项是是否有趣，所以我们最后还讲了一个数模虽好可是没人用的笑话，引起全班哄堂大笑。课后有美国同学告诉我这是所有 presentation 中最有意思的一个。大概这件事给教这门课的T留下了对我最初的映象。

另一件事，正在上的这一门课，有一个小组做的是相片处理系统。上台演示的时候，小组的一个从泰国来的男生开始从系统里调出样本相片，这些相片大多是三点式的泳装照。底下同学开始吃吃低笑，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举手要求发言。那个学期正好我上了一门商法(Commercial Law) ，有一章是讲工作场所里的性骚扰，其中一条说，在美国，雇员在自己的办公室或小空间里(cubicle)挂泳装相片，或是计算机背景，屏保有类似图片，就算是自己家人的相片，如果遭到别的雇员抱怨，也属于触犯性骚扰条例。我把上述东东陈述了一遍后，请他们更换相片。那个男生显然没有听说过如此法律，还要跟我辩解，说是他自己家里人的相片。边上一位上过同样法律课的同学开口支持我，那个男生才不说话了。这期间T教授一直没有参与评论，但在我发言时他微微地点头在微笑。

虽然上过T教授的两门课，可是我们之间也只限于课堂问答，课外答疑。这时听到系主任问T对我的映象，不免紧张。没想到T在系主任面前热情洋溢地夸奖我，我在外面听着，脸都红了，秘书也冲着我直乐。我一不好意思，和秘书说我过会儿再来吧。

再来的时候，系主任正好有空，原来因为我正在做TA的老师要去生孩子，系里缺一个老师，系主任把春季的课在老师之间调了调，还有两节课没人上。一个男生准备教 Visual Basic in Excel，问我愿不愿意教另外一门，Database Management Systems. 教一个班的大四学生，每周两节课，每节课75分钟，三个学分，奖学金在半奖和全奖之间，75%。课件我可以用教同一门课的另外一个老师的。我一听，当时有点晕。这门课我上个学期自己刚上过研究生的版本，和本科生用的是同一本书。因为是研究生的课，老师根本没怎么讲，大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自己还稀里糊涂的。不过机会面前不等人，我一口答应下来。

从系主任办公室出来，我又兴奋又焦虑。兴奋的是在众多研究生中，得到系主任的垂青，我下学期的饭碗又有着落了；焦虑的是，这教数据库和教化学实验可差的远了。实验课上我只要讲个十到十五分钟的理论和注意事项，这个可是实打实的七十五分钟一节课呀。我找到同教这门课的老师G请教。G十分友好，告诉我可以用她的教学大纲，Powe Point, 甚至作业和 project。而且我的课是周二周四的，她的课在我前一天，如果我没有把握，可以先去听她的课。我千谢万谢后，心里有了些底。

正式教课前，我还得去研究生院给一位专门管外国研究生的老师试讲。其实在教化学实验之前，所有的外国助教都走了这一关，可以选择试讲，也可以选择考TSE (Test of Spoken English)，没有通过幕股狭伺嘌悼巍Ｎㄓ形遥蛭呛罄床股系模疾恢烙姓飧龉蹋獯翁硬还チ恕Ｎ页龉翱脊齌SE，只有4.5分，考过5分的就免试了。考TSE还要交钱，我当然选试讲了。

通过了试讲这一关，我全身心的投入到备课置衣为新学期的准备中。接下来的这个春季将是我的研究生最后一学期。我的这个Master，虽然每学期都修四到五门课，还是读了整整两年。因为我以前的专业不对口，要补许多的 prerequisite. 本科是同一个专业的人只要上十门课(我老公一年就拿到Master了)，我却读了两年，修了十七门课。当时老公已经毕业一年了，为了和我在一起，留在了学校所在的小山堡里。山堡小没有机会，老公是学税的，税季前帮人作税，税季后在银行做短工。老公实在憋不住了，在我春季开学前去了外地的一家公司正式上班，离学校开车要三个小时，他在那里另外租了房子。我一个人住着一居室的公寓，可派上用场了。周二周四上午我特地没选课，一个上午我都在家里一个人大声备课，七十五分钟的课我要起码准备三四个小时，还得费心想学生们会问的问题和解答，再加上改作业，答疑，自己上的四门课，每门课都有小组 project meeting，还要找工作，又是忙得连轴转，老公埋怨我，说我每次打电话都要急着挂。

第一次正式当老师，我有些太事必躬亲了。作业和project要求学生装Oracle的学习软件，Oracle不好装，对电脑的系统要求特别苛刻。我当时买了个WIN XP的电脑，结果那个学习软件只兼容WIN 2000，我只好又和厂家换软件，重新装。学生中有许多装不上的，我记得我起码去过三个寝室帮他们调，现在想想真是太尽心了。

学生分组也是个问题，当时都是第一节课时随机组合的，后来随着课程的进行，问题就出来了。答疑时间里百分之二十是学生来告状要求换组的。还有一部分打着问问题的幌子，想把作业的分数再提一些。大四的学生比我教实验课时的大一学生要油嘴滑舌多了，为了在分数上讨价还价，他能跟你聊天文地理，大一学生中我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

学生中有一个业余时间做了两年的DBA(数据库管理员) ，这个学生很聪明，也是爱表现，每次上课我都提心吊胆的听他提问题。好在大部分时候都侥幸过关，问到我知道的东东。也有几次不得不说，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云云，可是我不是很清楚答案，等我回去查过再来和你交待。说了几次，也就不脸红了，呵呵

写paper的时候，每个小组要写一篇十五页长，关于数据库管理方面的文章。我担心自己的语言水平还不能达到给美国学生改文章的地步，就请G老师帮我批阅。G老师真是太热心了，毫无怨言地帮我批了十几篇学生的文章，又一次让我感激不尽。

平时做作业，学生之间的差距还不是太大，到了做project的时候，随着一步步深入，各个小组的距离就拉的很开了，DBA的那个小组遥遥领先，吃过肉的和闻过肉腥的就是不一样啊！他们组还老来办公室问问题，我又太爱才，结果他们的project领先的就不是一步了。

通过这次教书，我最大的收获其实就是自己在这门课上的进步。以前稀里糊涂的东西都搞懂了，以前要翻书才记得的句法现在闭上眼也可以写出来了。有时在楼里碰见以前教我这门课的教授，他都要调侃我几下，问我懂不懂自己在教什么，我也打哈哈，说不懂不懂，都怪你没教好啊。哈哈。我估计当时系主任给我任命前肯定也问过他的意见，毕竟他教了我这门课嘛。

拿到学生的教师评估时，我正忙着带我老妈去加拿大玩，只记得好的评语写的特别好，估计是常来答疑的，坏的评语写得特别坏，大部分是中间。当时对这个评估不是很满意，现在想想也释然了，自己付出了，别人怎么看就不那么太重要。我自己也认识到许多要改进的地方，要是让我现在再去教，一定会好得多的多。可惜毕业后一直在公司打工，没有再遇到教书的机会。新人倒是培养了好几个，每次他们夸我讲得清楚又耐心的时候，我还不忘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一句，那当然啦，俺教过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