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桃花源”是中国的“乌托邦”,较之莫尔的“乌托邦”早了许多年。我曾经读过一本“乌托邦”小说《伊加利亚旅行记》,这本书描写的理想生活,像梦境一样美好,然而却无法实现。欧文曾经投资办过一个厂,采取“乌托邦”的管理方式,试验结果遭到失败。
中国古代对人性善恶有过激烈的争论,“人之初,性本善”,这是儒家的看法,法家却相反,主张“性恶论”,因此强调严刑峻法。法家理论在秦始皇时代得到应用,结果不得人心,统一中国12年后,便发生陈胜、吴广起义,反抗的烈火很快便吞噬了秦政权。因为儒家主张“性善论”,与佛家不谋而合,所以采取的治国方略,主要是“德主刑辅”,从而使中国长期以来浸润于儒家伦理思想文化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宋明理学采用外推法,将伦理置于基础地位,“修身”成为最重要的事情,历代统治者无不强调。
物极必反。因为宋明理学对儒家伦理的过度强调,“男女授受不亲”,“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生死事小,失节事大”,结果导致社会的普遍反感,于是不断兴起反传统的浪潮,结果导致了赖以维系社会的理论基础的动摇。这种情形,越演越烈,结果导致了信仰缺失。
改革开放后,经济快速发展,出现了大量“经济人”。“经济人”非经纪人,是指富有经济头脑,一切行为以利益为取向的社会人。从经济发展角度,“经济人”大量涌现无疑是经济的福音,然而“经济人”的问题在于,除了经济利益外,其他很少考虑。
为什么会存在“为富不仁”的现象?“仁”在孔子那里,包含有“仁者爱人”的意思,也就是有爱心。“经济人”唯利是图,缺乏爱心,所以“为富不仁”也就在所不免。如何才能做到“既富且仁”?需要借鉴传统的“德治”,在“以法治国”的同时,提倡“以德治国”。
与“经济人”相联系的是“工具理性”或“工具主义”,某种程度也是通常所讲的“实用主义”。不过此处的“实用主义”非哲学家杜威的“实用主义”,而是一般贬义用法的“实用主义”。意指将别人当做自己达到某种目的,或者追求某种利益的工具,只重视使用价值。“经济人”是具有“工具理性”的社会人,生活中处处可以见到这种人的身影。这种人为了达到个人目的,不择手段,司汤达《红与黑》中的主人公于连·索列尔就是这样一种人。这种人总是喜欢踩着别人肩膀往上爬,对被利用者毫无怜悯之情,就像对待一件用过的脏抹布一样,用过即扔。
欧洲“文艺复兴”时期提倡“人文主义”精神,“人文主义”的核心是“人性”。在我看来,“人性”的诞生,既有生物基因起作用,更与后天教化有关系。社会伦理之不可或缺,是因其对“人性”的培养有重要作用。人之为善,“人性”起的作用莫大焉。
人之与动物相区别,在于人的社会性。人的社会性与动物的社会性完全不同,人的社会性包括了深刻的思想性,人是有深刻的思想的,故称之为万物之灵。人的行为在很大程度上不是受本能的支配,而是受到思想的指导、引导。因此,人与受本能支配的动物有本质的区别。《人的现代化》一书对“现代人”有明确定义,从“经济人”到“现代人”的发展,最根本的是从“工具理性”向“人文主义”跨跃。欧洲“文艺复兴”对“人文主义”的高扬,所产生的社会影响至远至深。中国也需要自己的“文艺复兴”,也需要“人文主义”的滋养。
我读中国的“四大名著”,虽然认为有水平,但总感觉缺少“人性”的光芒。无论“水浒”、“三国”、“西游”,感觉总是杀人如麻,冷酷无情。即使“红楼”,大多数人物的灵魂,也始终麻木不仁。是否因为缺失了“人文主义”而致此呢?百思不得其解,颇伤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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