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旅游区收费

--看"实话实说"

老王

不知您看不看中央四台的实话实说节目。按理说海外的华人很少不知道崔永元这个人，崔永元创办了“实话实说”节目，可以说是家喻户晓。您不知道或您不看也没关系，也不能就说您不说实话了。崔永元生病了，还是干别的去了，换上来和晶，和晶生小孩儿去了，又换上来阿义，和晶生完小孩儿了，听说又要换下阿义。主持人换来换去，老百姓评价还是崔永元厉害。其实各位都各有特色，只不过事情都是先入为主。其实节目的好坏主要还是在乎内容。实话实说节目就挺上座儿，要说能让人们喜欢的原因，我说就是“实话实说”。

最近有一期实话实说节目说的是旅游区收费问题。采访地点在西双版纳，上来就让俩当地人跳了个舞。是不是民俗味道，民族色彩，说老实话我看不懂。让我品评一下，我就只好实话实说了，我觉得还不如咱们这儿四、五十岁的老娘们跳得好呢。一分钟，跳完了。阿义说了，舞跳完了，要收钱，100块。问了半天，还真有俩交钱的。交是交，可也抱怨太贵了。大部分都不交，嫌太贵。要我，也不交。

从这儿开始，引出旅游区收费问题。从前没怎么开发的时候，到原始自然的风景区去玩儿，当地人不仅不要钱，还热情招待，给水喝，给饭吃，陪吃陪喝还陪玩儿，三陪。现在开放了，去的人多了，什么都要钱了。借个牛照张相，100；借件衣服照张相，100；导游导游，200，300，。。。钱钱钱，什么都是钱。怎么回事？有人调查研究了，原来是跟城里人学的，敢情也是改革开放的结果。说是人家乡下人到大城市去“观光”，被城里人看成土佬儿，比成刘姥姥进大观园。要水，没的喝，要饭，没的吃。要吃要喝也行，拿钱来。钱虽不万能，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乡下人在挫折中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个道理。所以也要进步，要发展，所以也需要钱。城里人呢，恨不得让人家风景保留区永远保持着过去原始的生活状态，乡下人只好自力更生了。乡下人学城里人，学来学去，和城里人的关系就恶化进而恶性循环了。我对你好，你却对我不好，我也就对你不好了。于是城里人骂乡下人，乡下人骂城里人，骂来骂去，就都不是人了。

可也有例外。采访中特别提及一个孩子，叫李松。这孩子不贪心，不耍滑，主持人对他引导加诱导，想让他说点觉悟高的闪光的话语，却吭吭唧唧说不出来，给人的感觉是块无暇的玉一般。

大概是好人有好报吧，一位好心的城里人实在是太喜欢小李松了。这个城里人还举了个例子，说一次让小李松随便抓鱼给他们家，小李松就抓了一条，说够他们家吃一顿了。城里人特感动，觉得这孩子特淳朴，决定帮助小李松。怎么帮？给小李松实现三个愿望。这事儿听起来真象渔夫和金鱼的故事的中国现代连环画版。我记性不好，三个愿望也没记全，只记得供他上学和给他家盖一幢房子。对小李松来讲，那不和中奖一样吗？在当地盖一幢房子多少钱？8千人民币。这在城里人看来太便宜了。头期款就给了3千。好心城里人给了小李松他妈，一上来就没想到这女人没说一句感谢的话，却认真地数钱，实在恶劣。肯定是从没见过这么多钱。房子盖好了，小李松给城里人打来电话。好心城里人心想怎么也得说声谢谢吧。可小李松第一句话说的是：房子没有铺地砖。好心城里人惊愕了。愤怒没愤怒不知道，反正他说他感觉就象一盆冷水搂头泼下来，浇了个透心儿凉。

咱们就从这儿说起，不过让咱们站得比那城里人高点儿的地方来唠一唠。之所以咱们能站得比那城里人高点儿，是因为咱们没做那个大头雷锋。三点，就说三点。

第一点， 城里人乡下人都没错。现代社会不是原始社会，在当今这世界，钱来钱往，天经地义。您要干什么不要钱，就和搞对象还要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样荒唐落后。若要硬分好与坏，那还是城里人坏点儿。城里人见识多，先天条件优越，容易坏。

第二点， “变”是绝对的。在这个世界上，日月星辰永恒的运转，沧海桑田永恒的变迁，那是人的意志不能改变的了。就是在人类社会中也是时时处处永不停息地在变。孩子变大人，大人变老人，男孩变老公，女孩变老婆，百姓变官，官变阶下囚，壮汉变病鬼，无名小卒变名人显贵，富翁变穷鬼，一文不名变百万富翁，这科学技术发达了，还可以让丑妞变美女，甚至女变男，男变女，… 变，变，变，一切都在变。对于一个人来讲，这其中最根本的变化还是思想的变化。外界条件变了，思想也会变。鲁迅的名言“一阔脸就变”再对不过了。记得我们上山下乡多年以后，一门心思地要回城，说什么，回北京让我看大门焊洋铁壶也干。可真回到北京了，就挑挑拣拣了。那时候户口是最重要的，有了北京户口，底气就足了。旅游业的开放也是变化来的。城里人生活条件好了，吃饱了喝足了，精神生活，现代享受提到日程上来了，说俗了就是吃饱了撑的，要到人家没高楼没工业污染的地方去散心，好处就是逼着人家乡下发展进步，逼着人家乡下变化，就如欧洲殖民者开发美洲大陆一样。具体到人，也是停不下来地变。“你还是你”，其实你已经不是刚才的你了。渔夫的心理其实人人皆有，小李松也不例外。不过我怀疑是小李松他妈让他说“房子没铺地砖”的。我是太希望纯洁无暇的事物仍然存在了。

第三点， 纯雷锋是不现实的。作为有天生不可克服的缺陷的人，因为不是圣贤，也不是神，所以帮助别人都是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有着目的的。所谓助人为乐，也是目的非常明确的，乐，就是目的。而且在潜意识中还希求着回报，哪怕是父母对子女也逃不脱。衍续后代，孝敬父母且不要说了，光宗耀祖绝对是给自己脸上增光的事。朋友之间就更不用说了。广交朋友是为了丰富生活，同时提高在社会上存在和立足的能力，所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有了困难，朋友的帮助，朋友的友情，就能帮助你跨过坑坑坎儿坎儿。朋友之间都是相互的。你说你一切都靠自己，你是房顶开门，灶坑打井，六亲不认，天马独行，那你是魔鬼。那样的魔鬼不多，连秦桧还有俩朋友呢。你说你和朋友交往没有目的，只付出，不求回报，那你是耶稣。可我肯定地说，你不是耶稣。在你帮助别人的时候，其实你也冒着失望的危险。小李松一句话就让好心的城里人凉透了心，帮助得越多，心就越凉。咱们没给小李松他妈钱，没花钱给他们盖房子，没损失，所以看“实话实说”就很轻松，可以城里人乡下人地一通乱侃。可那城里人花了那么多银子，那种懊丧的感觉只有他自己知道。人与人相处，给人的好处是沙滩，而坏处是混凝土。做九十九件好事，第一百件是不好的事，那九十九件好事也就如沙滩一样坍塌下去了。而一件被伤害的事情却如混凝土一样牢牢地压在心上，很难搬掉。现代戏“杜鹃山”里雷刚说的“滴水之恩将涌泉相报”，在现实世界中少见。你敬我一杯，我还敬你一杯，这样的来往其实很不错。咱们十年前聊各地方的人，说人家上海人不欠别人的人情，你请了他一顿，他必定找机会请你一顿，他请了你一顿，你无动于衷，你忘了他也忘不了。其实哪只上海人，哪儿的人都一样.不信你就试试。我倒觉得这正是社会进步的表现。平等，自由，民主嘛。现在不是讲究双赢吗？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聊到这里算一段，咱这也是“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