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觉,近年来,我的胆儿,变得是越来越小了。
胆量这个东西,是不是也像视力、听力、味觉,以及生下来父母为我们具备的,所有的功能一样,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萎缩,减少了呢?
二十六年前,当我踏上波士顿的 Logan 机场时,除了远在国内的亲人之外,我的一切,都装在了一个旅行箱和背上驮着的背包里。钱包里也仅有,按现在的标准,三天的生活费用。但是我一点儿都不发怵。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自信的很。坚信,一切的一切,只能是越来越好。
从什么时候开始?会担心,刮大风、下大雨大雪,树可能被吹断压垮,断电没信号呢。从什么时候开始?会担心,股票可能一天之内掉下三百点呢。
就说我们每天都要开的车吧。来美国开的第一辆车,VW Rabbit,是早来的留学生,他们更新时,以$200卖给我的。为拿驾照,我练车,开的是朋友的自动车。而这个Rabbit 却是手动的。照样,拿到驾照的第二天早上,开着它,毫无犹豫地上街,去学校了。第一次开手动车,就赶上了上坡路上的红灯。一脚踩着离合器,另一脚踩着闸,左右张望。看看人们是不是察觉到了我是第一次?当右边的车向前走时,还以为是我的车向后出溜呢。这算什么?我坐在一位东欧留学生的车里,低下头,可以看到马路地面往后一闪一闪而过呢。原来他的车的后半部分,是用粗钢丝连着前半部分一起走的。有一次,我的车,控制点火的皮带断了,抛锚了。给导师打电话请假,买来皮带,拿着工具就开始拆引擎了。按着引擎上标着的记号装回去后,开动不起来。再拆。按原理,转主轴,把第一个活塞位置和配电器的点火位置摆好,再装回去,一启动,车又复生了。由此我也变成了修车顾问。有一次和几个同学,坐着朋友的车去餐馆吃饭。走着走着,嘣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打在了引擎的车盖上。信不信有你,五年的“新”车,居然是火花塞被炸出引擎,打在车盖上。 我让朋友把车开到 hardware store。买工具,在引擎体上给火花塞打新螺丝扣。还有一次,一个同学求我帮他拆下车主轴的滑轮。我给他出主意。把一个长扳子扣住滑轮前的螺母上,再把长扳子的把绑在车体上,然后让那个同学进车里去启动引擎。就在他进车里启动时,在场的同学都像躲枪弹似的躲了起来。信不信有你,滑轮就这样地被卸下来了。
够勇敢、无所畏惧的吧!可如今,“查车引擎”的灯一亮,就把车停在路边,开始给车行打起电话来了?!
从一个行李箱到一栋房,从几百美元到不断增长的存款、投资金,从200刀的Rabbit到豪华车,我们被它们拖得劳累而变得忧虑胆小。
我有时候真想从零开始。但是早上起来时,再也没有睡足了的感觉,爬楼梯后还会止不住地喘 …。